“什么极限?”
“假如你恢复了正常感觉,或者假如你回到原来的世界……能活下去的极限。”
莱尔德露出苦恼的表情,但这表情只持续了一秒:“你就别在意这个了。我们都到了这一步,能不能回去还重要吗?”
列维抱臂而立,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是单纯地喜欢折磨自己,还是本来就想死?”
莱尔德因这个问题楞了一下。他沉思片刻,说:“我一直追查着关于‘不协之门’的事情,你觉得是为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这是你接到的任务?”列维说,“当然不完全是任务。其中也有你的私人目的。”
莱尔德摇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在它们之中,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听到这话之后,列维一直盯着他,是那种毫无自觉的盯视。直到莱尔德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列维才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因为,听到莱尔德那句话的时候,列维一时竟不知道他在说谁……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我?
莱尔德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继续说:“从十岁起,我就没有再踏入普通学校一步。十五岁的时候,我终于离开了盖拉湖精神病院,和外婆去了另一个州,另一个城市……然后进了另一家医院。是的,我没有恢复自由,没有补上缺失的少年时代。我被特殊部门征召,继续配合研究,并且接受特殊教育。对他们来说,我是难得的培养目标,而我也非常乐于接受这一切。
“几年后,我二十多岁,没有朋友,没有亲密关系,没有家,没有个人目标,没有对未来的期望……没有正常人拥有的任何东西。我很想找到不协之门,想看看自己经历过什么。至于任务……是的,我确实在很积极地到处探查,但我并不是对任何机构忠诚,我只是在为自己工作而已。”
他停下来,缓了口气,说:“所以你也别觉得奇怪。我不怕疼,不怕受折磨。在这里我不会死,而且我根本就不指望回到什么‘普通生活’。我本来就没有这东西。”
列维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我想提出一点质疑。”
“什么质疑?”
“‘实习生’难道不算是你的朋友吗?”
听他突然提起实习生,莱尔德疑惑地皱了一下眉。
随即他想到,刚才自己说了“没有朋友,没有亲密关系,没有家……”这么一段话。
莱尔德苦笑:“他算我的朋友吗?”
“以前你亲口说算。”
以前……是什么时候?
莱尔德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地,列维所指的那段记忆浮现了出来。
这段记忆没有消失。只不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莱尔德认为它并不重要,所以根本不会特意想起它。
从前他的记忆就像一排规整的文件柜,有的抽屉上了锁,有的抽屉经常被打开,有的抽屉贴了个“杂物”标签,即使没有上锁,他也总是忽视它,连打开整理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现在不太一样了,很多次奇异的经历之后,他的“文件柜”被打碎了,所有文件档案都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它们虽然杂乱,但难以忽视,那些多年未见的经历又展现在他面前。他可以随时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