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加三十五岁还这么“天真幼稚纯善”,其实和加妈妈和加奶奶一直把他当小孩儿宠也有很大关系,偏偏原加三就因为太爱家人,不想他们更加烦心忧愁,就把自己受到的欺负全部掩藏起来,让忙于生计和照顾瘫痪加爸的两个女人也疏忽了。
加三不知道,加奶奶和加妈妈就因为万分后悔一时疏忽让小加三“躲”了起来,才会更加在意眼前的加三,她们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的哀痛。
“你们来找我什么事?”加三走到亨利面前。
亨利紧张地一握拳头,张口就道:“来打你!不要以为你有魔法师天赋就有多了不起。”
说着,亨利就突然上前抓住加三的衣领,挥拳就一副要揍他的架势。
加三下意识用力跺脚,跺向亨利脚尖,同时低头,一头撞在亨利肚子上。
“嗷!”亨利本没有打人的想法,只是装个样子,一下就被加三撞翻,脚尖还疼得要命。
“打他!打他!”旁边的小孩一起叫。
亨利看那些小孩要过来帮忙,大吼一声:“不用你们!你们不准过来!”
亨利气急,抓住骑到他身上的加三,也用力揍了他两拳。
加三伸手就去插亨利鼻孔。
亨利急死了,反手抱住加三,和他扭成一团。
加三正要掐他脖子,突然听到抱着他用力扭他胳膊的亨利在他耳边快速道:“他们要杀你!你快去找丹尼尔大人!”
“药剂师大人?尊敬的药剂师大人,请问您在吗?哈德领主之子前来拜访。”
“为什么不能进去?”
“魔法阵已经启动,进去也无法走到他的小楼面前。这里的这位……药剂师属于炼金术分支,这里很可能是一位炼金师学徒,且至少在中级以上。”
“你说你昨天过来时,还能走到门口,那位药剂师也出来见了你?”
“是的,尊贵的大人。”
“你把我要来拜访的事告诉他了吗?”
“告诉了,小的可以发誓。”
“算了,也许那位药剂师大人正在做什么紧要的事情,我们过后再来拜访。”
加三很困,他还想继续睡下去,但那噪杂的声音很响,一直在地下室回荡,吵得他无法继续睡眠。
而等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时,那噪杂声却渐渐远离,最终消失。
加三花了几秒钟在分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手掌碰触到冰凉的石台……
石台?!
加三猛地坐起身,困意彻底消失,脑子一下就变得清醒得不得了。
还是那个地下室,还是那张石台。
头顶的发光体亮得像个小月亮,把整个石台照得毫发毕现。
老头不在,只有他一人。
加三低头看自己的胸腹,他的上衣敞开着,裤子仍旧原样。
摸摸胸腹,胸口位于心脏位置似乎有一道红痕,但并不明显。淡淡的,就像是不小心用指甲刮了一道。
加三从石台上跳下来。扭扭脖子,踢踢腿,甩甩手腕,张开手,又原地蹦跳几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脑袋也不昏,五感也没有改变,身上没有任何疼痛麻痒等不适感。
老头实验成功了吗?
他的内脏伤势痊愈了吗?
加三撩起裤脚,脱掉草鞋看了看,见自己腿脚都在,脚趾什么都完好,腿毛也没多一根,又放下裤脚,穿上草鞋。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看不到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化。
“老头?尊敬的药剂师大人,你在哪里?”加三扬声喊。
没有人回答他,整个地下室静得诡异。
难道老头不在家?
老头是不知道自己会这时候醒来,还是笃定他什么都不会拿?
加三合拢上衣系好衣带,见自己并没有被画地为牢,当下就大大方方地在地下室里观摩起来。
他最好奇的就是老头放在墙边桌子上的几本书。
其中一本像是笔记的厚本子摊开放在书桌上。
加三伸手,想要把它拿起来翻看。
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随即一道亮光闪过。
加三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圆弧,这个圆弧把整张书桌和台面上的实验器材及材料等全部笼罩在其中。
加三不信邪,走到像是材料柜的地方,脱掉鞋子,用鞋子往上面一拍。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草鞋还没有靠近柜子就被一股力道弹开。
好吧,老头不是相信他人品之高洁,而是已经做好了防护。
加三见地下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染指——其实他顶多只是想要看看而已,他也许很混蛋,但从没有在非绝境状况下,对有主的东西不问自取过,况且那老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加三从地下室出去,在一楼又绕了一圈,除了厨房和洗浴间,一楼所有房间门都紧闭着,没有一扇能打开。
加三又上了二楼。
他以前从没有上过二楼。
二楼能看到三个房门,一间应该是老头的卧室,还有一间应该是书房?
加三推开了二楼唯一一扇能推开的门,那是一个狭小的杂物间,里面摆放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猎人用的武器和一些说不出名堂的东西。
这些东西并没有被魔法保护,伸手就可以拿起来。
加三盯着那些武器,搓搓下巴。一个魔法师放在家里的东西,会让人随便拿吗?哪怕他没做任何防护。
二楼还有一面大镜子,加三站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
十五岁的年纪,一米二的身高,胡乱用刀片削得乱糟糟的黑色短发,一双不浓不淡、微微上挑的长眉,黑亮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上嘴唇薄下嘴唇肉微厚,两只耳朵有点大,像是招风耳。
龇龇牙,一口小白牙长得还算整齐。
两条腿很直很长,身高矮了点,但那跟营养跟不上和受欺负有很大关系,以后还有很大发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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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妈妈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紧张地反复问他:“你说什么?你真杀了杰罗姆?在哪里杀的?尸体藏哪儿了?有没有被人看到?你带妈妈过去,我们得把尸体处理掉!快!”
不用怀疑了,这就是真亲爹亲妈。加三:“……尸体我已经藏好。”
加三索性把老头和他的交易约定,以及老头花园的变化等一起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关系到自身的部分,他并没有全说,只说老头在他身上做了某种实验,是什么实验他也不知道。
加爸加妈这次沉默的时间要长得多。
半晌,还是加爸先开口:“虽然不知道实验内容是什么,但如果是好的实验,也不会让那个药剂师花那么大代价。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就跟我们说。”
加三心想跟你们说又有什么用?但这是父母对子女的关心,他最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加妈妈藏住眼中悲伤,摸了摸儿子的脸,勉强笑道:“除了你爸,还有谁知道你昨天一直到刚才都在药剂师那里?”
加三回忆:“村里很多人看见我往村西头走,应该有不少人能猜出来。”
“那有人看到你从药剂师那里出来吗?”
“除了杰罗姆以外,没有。但我回来时,守村口关卡的人有看到。”
“那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早上你就离开了药剂师的家,后来看天色还早,就去山里捡了些柴禾,还采了些草药。”
加妈妈又对加爸说:“这村子不能待了,还好你现在已经开始恢复,等你能走路,我们就离开。”
加爸摸摸自己的腿:“要么今晚就走?哪怕他们一时找不到杰罗姆的尸体,但肯定会问到小三这儿来,只要他们有所怀疑,加上他们之前对小三累积的仇恨,恐怕……”
加妈妈咬牙:“要么让小三先躲起来,等别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他离家出走了。”
加爸爸思索:“也是个办法,等会儿你和妈把家里的钱币都找出来,给小三准备好行李,趁着天色没黑,让小三吃过就走。”
加妈妈又担心地抚摸儿子的肩膀:“可他还受着伤,路上如果没人照顾……”
“你带小三先走,我和加双后面赶上。那帮天杀的畜牲!”加奶奶进来了,眼睛红红的,说话带着鼻音,也不知在外面听到多少。
“奶奶,阿爸,阿妈。”加三不得不开口了,“阿爸现在的情况根本走不远,而我们一走就会落了口实,村里人肯定会追上来,他们都是猎人,我们一家老弱妇残可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告诉你们这事,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们是要走,但不是现在。”
虽然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但加爸不能走,说什么都白搭。他和加妈妈是能先行离开,但同样还是那句话,他走了就会让村里人坐实对他的杀人怀疑,到时加奶奶和加爸势必会成为牺牲品。
如果他打算牺牲家里人,又何必去找老头做交易?
“可是……”
“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们别担心。”加三有个屁的方法,他只能见机行事,顺便再把老头拖出来做做挡箭牌,尽量拖延一些时间。
“小三,你长大了。”加妈妈一脸欣慰地道。以前的儿子太软、太好欺负,有什么也不肯说,也是什么事都想自己扛,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的加三更可靠一些?
加奶奶抹眼泪,“我可怜的孩子,奶奶和你爸妈没用,苦了你了。汤煮好了,你赶紧吃一点,然后好好睡一觉。”
以前那么软的孩子,也不知在外面被欺负成什么样,竟然一夕间性格大变。说到底都是大人没用。加奶奶哀叹。
听加奶奶说到睡觉,再加上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加三心里一放松,一股无法抵抗的极度疲倦就突然席卷而来。
加三腿一软,差点软倒。
加奶奶和加妈妈一起抓住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快过来,别在那儿傻站着了。”加爸爸扯开被窝,让儿子赶紧上来捂一捂。
加妈妈又说要给儿子找衣服。加奶奶也忙不迭地出去端汤。
加三按揉着额头想提醒加妈妈,家里的衣服数过来数过去就那么几件,他穿的已经都是加爸的衣服。加爸因为常年躺在床上,衣裤几乎用不着。
可几年消耗下来,加爸的衣服也差不多都快消耗完了。
加三怀疑加妈妈能否再翻出一件完整的衣服来。
加妈妈果然没有能再找出一件完整的衣服,仅剩下的那套如今也已经套在加爸身上。但加三之前穿在身上那套肯定不能留了,血迹洗不干净,只能烧掉。
加妈妈出去处理那套衣裤。
加爸立刻就要把衣服脱给儿子穿。
“不用衣服了,我上床窝着。”加三那股劲儿过去,身体不但极度疲累,还浑身发寒,他也怕生病,当下就爬上床,和他爸挤一个被窝。
往常,他也是跟他爸一起睡,晚上也好照顾他爸起夜,但加爸叫醒儿子的时候极少。
加爸特别幸福地抓起干瘪瘪的被子往儿子身上盖,还亲昵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短毛。以前都是儿子照顾他,他想做什么都不行,如今他终于能触摸到儿子,也终于能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照顾他!
加三靠在他爸身上,感受着他爸的体温和那股浓浓的父子温情,眯上眼,打了个哈欠。
加奶奶出去又进来,一手端汤碗,一手拎着一件褂子,“小三没衣服了?那先穿奶奶的,奶奶还有一件多的。”
加三已经无力反抗,小三就小三吧,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小三,别睡,等吃过再睡,小心生病。”加奶奶放下碗,晃晃他,非要给他把衣服套上。
加三一点都不想穿加奶奶的衣服,身子一矮,钻进被窝里。
“妈,小三不想穿就不穿。等会儿你和唐娜把我的上衣改改,他个头小,给他改件褂子加短裤总能改出来。”加爸张开手腕护住儿子。
加奶奶用力在加爸手腕上拍了一下,含泪笑骂:“这死孩子!不就是不想穿老太婆的衣服吗。”
加奶奶似乎还想问什么。
加爸爸对她使了个眼色。
加奶奶看到钻进被窝里双眼朦胧浑身透出疲乏的孙子,心一痛。
加三在被窝里眯了不知多长时间,他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儿,可醒来时,外面却是清晨的景象。
家里大人轮流过来叫他,似乎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加奶奶和加妈妈直接把早饭端进了里屋。她和加妈妈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天知道她们到底吃没吃过。
加爸爸靠坐在床头,不住抬起手臂和腿,活动手脚,想要快点能够正常行动。满身汗水的他,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只觉得胸口处满满的,全是力量。
加三也确实饿得厉害,虽然还想睡,但仍旧挣扎着起来。
眼皮子有点粘,眼角像是被眼屎糊住了,睁开都有点困难。
“昨天没人来找我?”人还没完全清醒,加三就问道。
“没有。”加妈妈下意识压低声音,“村里来了大人物,我想打探,又怕引起注意,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来找你。”
“看来,他们是在怀疑杰罗姆的失踪很可能和药剂师有关。也是,一个瘦弱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杀死一个强壮的猎人?”加三懒懒道,抬手想要揉眼睛。
“小三眼角粘的是什么?血吗?”加奶奶忽然紧张地问。
加爸爸立刻伸手掰过儿子的脸看。加妈妈也凑过来。
加三抬手揉。
“别揉!”加爸爸立刻阻止他,伸手指,轻颤着,轻轻把儿子眼角溢出的粉红色颗粒拨到加妈妈伸出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