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这样,家主也没有把他母亲娶回去,只是养着她,再把他扔到家族训练营中去训练。
他小时候不懂母亲为什么不是家主的妻子却给他生孩子,等他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却也没办法改变这种状态。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母亲爱那个男人爱得卑微又深刻,宁可做一个地下情妇,宁可被人瞧不起,宁可儿子被人欺负被人骂杂种,她也要守在那男人的附近,并不愿主动离开他。
如果这个女人对他不好,他还可以逃离这个家,偏偏她绝大多数时候对他都很好,在生活上尤其照顾他。
百杀只得留在这个看不起他、欺凌他的减家,每天都在努力训练,努力向上爬。
而他唯一能表达他的不满的明显举动就是不肯入减家族谱,他的家主父亲则对他这点“小小任性”抱着非常宽容的态度,甚至认为他这是识趣——毕竟侍女生的孩子太强,对主母生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可如果对方都不姓减,那问题就基本没了。没见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对百杀的态度就不像是对待私生子?
“我想大少爷找你可能就是为了那个松仁闹出的事情,也不知那事是真是假。大少爷也倒霉,竟然娶了那么一个凶残的女人。像夫人就比那女人大度多了……”女人一边织布一边和儿子絮絮叨叨说着那可怜的松仁一家,又说减家主母是怎样大度和心善。
百杀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疲累感。他第一次听母亲赞颂减家主母时,当场就感到反胃。他觉得他母亲的奴性太重,重到他都无法忍受的地步。尤其每次主家有孩子欺负他,她就让他忍让,说那些是少爷小姐,而他只是从奴仆肚子里爬出来的贱命,天生就比那些尊贵的少爷小姐们要低下一等。
时间长了,听母亲说多了,百杀从恶心反胃慢慢就变成习惯和麻木。他不是没有试图扭转母亲的想法,可是他母亲却觉得他的想法才是大逆不道。
后来百杀明白了,母亲的思想已经顽固,你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哪怕减家主母打杀了他们,她也认为是他们母子命该如此。
百杀很庆幸自己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扔去训练营,他也感激训练营的师父们除了对少数几个人比较特殊,对其他减家子弟基本都一视同仁的态度,这种态度让他接受了全部应该接受的教育,虽说训练营一样要减家子弟对减家忠心,还经常给他们洗脑,但他终归没有被母亲教成新的减家奴仆。
“我在训练营,中过四次极为危险的毒,两次差点被人误杀,五次落入陷阱,还有一次被某师父责打到差点残废。”
“嗯?你说什么?”百杀母亲转头看儿子,满脸诧异。
百杀面无表情地说:“我在告诉你减家主母和她的孩子们并不是真心善者,我能活到今天,一个是我坚持没有入减家族谱,还有一个则是我运气很好。”
百杀母亲怔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百杀:我不是没跟你说过,而是跟你说了,你总说那只是巧合,后面我自然就懒得再说。
“我去军团,如果大少爷来了,就让他去军团找我。”百杀把刚刚脱下的魔法盔甲又重新穿到身上。
“可你才回来……”女人脸上露出寂寞和伤心的表情。
百杀穿戴好,走过去低头在女人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我爱你,你知道的。”
女人笑了,眼中的哀伤消失,“明天晚上能回来吗?我打算做你最爱吃的牛肉馅饼。”
百杀直起腰,淡淡地道:“如果那位大少爷不给我找麻烦的话。”
减长宗已经跑了污血军团驻地一次,却和抽空回家看望母亲的百杀错过。等他走了,百杀又回来了。
减长宗不会去那女人的家里找百杀,这是百杀和他们之间的暗默认知,就是尽量不去打扰那个女人。而他们遵守这个规则已经很多年,从百杀夺得训练营第一名、力压减家所有子弟并获得减家大长老和家主的共同关注后开始。
百杀回到军团驻地,看着空荡荡的操场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里他同样感觉不到自由,他虽然是军团统帅,可对于污血战士,他就是个外人。
百杀很快就把这些会影响他情绪和判断的负面情绪给压缩后塞到脑海最深处。
他掌管污血军团已经有十五年,还有五年就满二十年。
他必须要为以后考虑了。
十五年撑下来,他的魂力确实有一定进步,但他也察觉出自己的魂体也确实受到了一定损伤。
约两个小时后,减长宗再次来到驻地,张口就抱怨他人难找。
百杀沉默不说话,任他抱怨。
减长宗也知道百杀冷漠但并不好欺负,说两句过过嘴瘾就转换了话题。
“……事情就是如此,家主也已经同意调用污血军团人手,这是请调令。”减长宗拿出一枚金属牌子。
请调令!百杀心中好笑,他是军团统帅又怎样?还不是得接受大长老和家主的命令,只不过他们给这些命令都换了一个好听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