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刚把手上的话本子放回书架上,笑:“总算吟了首还算贴切的诗。我花开后百花杀,吟的是菊了。不像去年问你,看着菊花,开口却说‘去年今日此门中’,把姨母笑得呢!”
朝云从实道来:“今日范教授教了许多咏菊花的诗词,我听着,一首首都酸溜溜的,不见豪气。只有黄巢这首听着不错,先是我花开后百花杀,又是满城尽带黄金甲,颇有豪迈之意。之前就读过,今日再学,就记得了。”
“好,好。记得就好,重阳日我们去梁王城赴姨母的宴,姨母肯定要你背重阳诗,就背这首吧,省得又惹别人笑了。”
朝云努嘴:“我不大想去。”
“姨母那里?为什么不想去?”
“去岁她们都笑我。”
“今年你不是背了一首了吗?她们今年不会笑你了。”
“可去岁她们就笑过了。姐姐,我不想去。”
朝云性子倔,朝烟拿妹妹没什么办法。不过已经有了个姜五娘陪在身边,也就够了。
她不再坚持,只叮嘱了妹妹几句“不可多吃羊肉”。
重阳日至,九九归真,一元肇始。
东京城中但有空闲之人,便会出城登高赏菊,遍插茱萸。
往常仓王庙、四里桥、愁台、梁王城等地都是登高雅集的佳选,只是自曹皇后入宫后,魏国夫人偏爱的梁王城便独属于她一家了。每年重阳之日,魏国夫人都会在梁王城办小宴,邀请京中名门夫人们前来集聚。两年前的重阳,就连曹皇后也带着苗娘子、俞娘子出宫来了。
朝烟年年都去,听听同龄的小娘子们作出来的诗词,再默默与自己作的一比,笑着想自己的书到底读得比她们好得多。
魏国夫人每年也都给朝烟介绍席上的人,可大部分人都也只在这一日见上一次,一年过后再见,朝烟又说不出人家姓甚名谁了。在与这些人来往的方面,朝烟与妹妹一样,都不怎么挂在心上。
倒是王娘子紧张了几日,就连坐上了马车,都还在问朝烟还有哪些娘子会过去。若是今年皇后也来,那王娘子便是要冒汗了。
好在朝烟告诉她:“宫中的苗娘子快要生产了,表姐不会出宫来的。”
王娘子才放下心来,又问起见那些有封诰的夫人们的仪礼。
“嫂嫂不必担心,姨母的宴席不会叫人局促的。”
马车出了城,路程还有一半。
驾车的是罗江,便是罗川的弟弟,孟婆婆的小儿子。朝烟临出发前交代过,路行到城门外后,须停一次车,让她和王娘子都能下去走动走动。
罗江于是便把马车停了,给朝烟和王娘子摆好小凳,自己坐在车轼上等两位主子走动回来。
他看着朝烟施施然下车,在大路上走了两步,又往小路上走去。
姐儿去做什么?他心里想了想。这里已经出了城,也不在城外的东北或正南等热闹地,这小路通向的是一片树林。但见姐儿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罗江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朝烟去的方向。
王娘子也问:“二娘,你到哪里去?”
朝烟转身道:“车里闷坏我了,我就随便走走,很快回来。”
王娘子没作多想,可罗江却觉得反常。因二姐儿从来都是坐惯马车的人,要说如今天也逐渐冷下来了,车里怎么就闷了她呢?
何况要透气走动,大路上也能走动,怎么就要一个人往小路里去了呢?
姐儿的女使和王娘子的女子都在下一辆马车上,他也不好去叫秦桑跟着姐儿。
私下看看,也不可能去指使王娘子,只好自己也跟着姐儿往小路里走去。
王娘子叫住他:“诶诶,你做什么去?”
罗江直言:“姐儿一个人往小路走,怕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