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吃酒吧。”
孙全彬便给她倒上了一点,浅浅覆盖了盏底,只是一口的量。
“娘子可以尝尝。这酒不轻,颇有后劲。”
“哦。”
朝云拿起酒盏,倾倒在嘴里。最后还剩下了一点,粘住了酒盏似的,怎样都不肯下来。朝云举着酒盏也急了,高高仰着头,甩了甩手,把那一滴酒甩进嘴中。
孙全彬看得笑了。
“如何?”他问。
“我能喝。”
“好。”
孙全彬于是给她倒上了满满一盏。方才看朝云喝酒喝得豪气,他倒酒便也倒得豪气,把酒盏倒满了,还溢出来几滴,落在桌上。
桌上积了一小片酒水,朝云伸出手指,在那片酒上轻轻一蘸。
酒滴光泽晶莹,沾在她指尖,像是初夏的小荷,有微雨滴打其上。
她把手指放到了唇边,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
孙全彬眸色沉了沉,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饭菜上来了,孙全彬也不拘束,坐在朝云的对面就吃了起来。
长庆楼的炒羊肉是出名的,几乎每一桌都会点上,孙全彬也不例外。
桌子上一盘炒羊肉,闻得朝云竟然又有些馋了。看着孙全彬动筷,她也想动一动面前的碗箸。
“娘子饿了就吃,不要紧。”孙全彬道。
朝云于是真的动起了筷子,从孙全彬眼前的那盘炒羊肉里夹出自己挑中的那一块,蘸着一旁的佐料,放进嘴里嚼咽。
“做这道菜的厨子,是我贴身女使的姑父。我那女使也做给我吃。”她道。
孙全彬问道:“娘子喜欢吃羊肉?”
“嗯。”
“西北多牛羊,娘子该去看看。”
“我会去的。”朝云又夹了一筷。
不知怎的,头有点晕乎。
朝云在孙全彬面前,似乎全无拘束。
上一回在长庆楼见面时,孙全彬也当着她的面前放走了西夏的细作,又跟她说明了放走那人的道理。
其实是交浅言深了,朝云和孙全彬都晓得。可又都不觉得这份交浅言深有什么不对,至少,两人还能坦然自若地当面坐着,吃着同一份饭菜。
孙全彬在宫里时,因为是个内臣,故而与女子之间没什么大防。
即使是长到十几岁才入得宫,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自己内臣的身份。
一个男子,和一个娘子坐在一块儿吃饭,是不对的。
而一个内臣,坐在朝云面前,便没有太大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