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姐姐,腊月事多,我也去躲躲。”朝云低下了头。
“……好吧。”
朝烟应允得比她自己预料得更快。原本她想,无论妹妹找了什么借口,她都要一一驳斥了,这回一定要带上妹妹去宫里。可妹妹一提三清观,她骤而又觉得无可辩驳。
朝云说腊月事多,这是真的多。
东京城的腊月,有下一场雪便办一场宴的旧俗。因每家每户都要办宴,一般宴饮也就是自家人与走得近的亲朋一件凑在一块儿,品茗赏雪,暖洋洋地过一个雪日。
今年汴京雨雪多,腊月的雪宴办了好几场了。
朝云也不知郑家哪里来的这么多亲戚,每次办宴,竟都有两三桌席面摆得起来。她身为郑二郎的媳妇,本该露面的,只是她往往以患病推脱不去。
她不去,杨氏便派了人来吵。不进她的院子,而是在院子门口叽叽喳喳地说话,吵她的清闲。她派人去赶,那群女使一下便逃窜完了。可不过一盏茶,又聚在门口吵嚷起来。
朝云没法子,黑着脸过去,看见一众人抬起脸看向她,心里全是烦躁。
上去走到杨氏跟前,俯下身,在杨氏耳边说道:“婆母,别叫你的人来吵我,这么多人的面前,我想你也不想难堪吧。”
宾客们看见朝云站在杨氏身边,还以为这婆媳二人说得来话呢。正有人打算夸朝云几句,却又见朝云离了席。
“诶,这?夫人?”宾客不解。
杨氏扯出个牵强的笑:“我这儿媳身子不好,回去躺着去了。”
眼看着这几日天又阴了,想来又要下雪,朝云在郑家实在也心烦。
正好朝烟过来,她便想出去玉清观小住的主意。
也不必住多久,便住到这场雪下完,至少能去躲几日清净,能叫她好好看看天。
朝烟来郑家一趟,既见了朝云,总也要拜见一下郑家的主母杨氏。
杨氏毕竟有诰命在身,虽诰命微末,但好歹要叫一声“夫人”。
朝烟坐在杨氏下座,随口寒暄几句,说起带朝云入宫的事。
杨氏问:“是宫中正盛宠的张娘子,要见二郎媳妇?”
朝烟摆架子道:“正是。不仅张娘子要见她,圣人也说多日不见三娘,正想念呢。”
“那那,三娘什么时候要入宫?”
“三娘与我说了,入宫的事不着急。她近来倒是有件事心慌,如今她和郑二郎成婚几个月了,还不曾有过身孕。听说三清观求子灵验,三娘想去那里小住几天。待到年后,再入宫拜见不迟。”
杨氏一副不解姿态:“宫中娘子召见,去得迟了,也没事么?”
“旁人兴许有事,可我家三娘自幼在娘娘、娘子们跟前长大,娘娘和娘子们不会苛责的。”
有朝烟来说,又先提了进宫的事,杨氏便不会不给朝云出门的对牌。
等朝烟一走,杨氏便找来郑迢商量:“那李氏总算要出门。她要去三清观小住。”
郑迢邪笑:“好。等这回过去了,我便能拿捏住这小蹄子,免得她以后再在母亲面前嚣张。”
“伯远…”杨氏呼唤儿子的字,“李氏毕竟是…是圣人的表妹。咱们这样行事,是不是太冒险?”
“母亲,正因她是圣人表妹,这般做法才万无一失。为了她整个家的名声,她不敢声张出去,只会乖乖听我的话。母亲,难道你还想让她在郑家跋扈一辈子?”
“我儿说的对。”
杨氏看着郑迢,总算下了决心,“好,那便去做,只是要谨慎些,不要让别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