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盯着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半晌,苦笑道:“想去是想去,可是……”
小戎见她有些为难,就主动为她开脱:“能去就去,去不了没关系。”???
大红一言不发,面色红晕,活像一口气灌了半斤二锅头一样,左摇右摆。大红道了谢,脚下踩着云朵一样,她晕晕乎乎地开车离开了。在路上等红灯的功夫里、在路边树荫下停车喝水的功夫里,她把电影票看了又看,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显而易见,这个小伙子喜欢自己,要不然,怎么会眼睛会那么清,那么亮,那么羞涩?
去银行把钱存下后,大红有些无所事事,如果不是碰见小戎,她会直接回家,一年四季不休息,夏天更不休息,不得一天当三天用。
也是奇了怪了,今天无事可干,她反而不适应了。如果不回去,等于油瓶倒了不扶,爸爸会怒吼,妈妈会唠叨,大业会抱怨。可是她实在不能放弃和小戎约会的机会。虽然她也深知道,自己和小戎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两个人差距太大了,他有正式工作,而她只不过是个农民,别说他的家人会反对,自己的家人也会嘲笑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甚至她自己也会觉得不配。然而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当初被逼退学,她已经后悔死了,以后再也不能被别人控制,做违心的事。就算后悔,也要因为努力而后悔,而不要因为没努力而后悔!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卖西瓜,讨要住院费,以后她还要做更大的事,她还要成为荷兰鼠养殖大王!
在县城里从东逛到西,从南逛到北。有些店员笑脸相迎,有些则看着她“红二团”的脸,嗤之以鼻。她见了,脸色在不知不觉中阴沉下来了。她在全过程中,都是拉着老长一张脸,一直是话不多说。
草草逛完,她觉得有些愤懑,但很快又释然了。自己承受别人歧视的目光是理所应当的。谁让自己当初没有反抗呢?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必须先改变自己的身份;想改变自己的身份,必须先改变自己的行为;想改变自己的行为,必须先改变自己的心态。比如,改变自己的自卑。农村姑娘怎么了?谁的奶奶不是农村姑娘?农村姑娘并不低人一等。小戎喜欢自己,这是自己配得的,并不是高攀。别说一个交警,任何人都不会比她高贵,也不应该让她自惭形秽。
脑海中翻腾着这些念头,大红走到了报刊亭。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各种各样的杂志,上面都是形形色色的美女,她们都勇敢地裸露着自己,大红觉得不能适应。突然她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身材高挑、珠光宝气的女孩在照片里淡淡地笑着,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轻轻点在那,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这不是冬丫吗?
但是大红往图片左下角看了看,工整的小字一笔一划写得却不是冬丫,而是国际名模周琼妮。
只改名,却没改姓,显然冬丫嫌原来的名字太土气,改了个洋气的。
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就可以有不同的命运。
时尚杂志内文都有封面女郎的专访文章,大红翻到那一页,文章有三页,但是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字提到家乡,更没有一个字提到当年换亲的经历。对把自己拉上岸的大红也是只字未提。她把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大红摇摇头,又很快为冬丫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过去不堪回首,谁也不愿意再提的。
只是,冬丫到了广东,为什么连个平安也不报呢?
酸楚像一根根锋利的小针,一下下扎向了她的心,人走茶凉,时过境迁,只要冬丫过得好,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红冷静了下来。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认错人,她拨了关海伦的电话。奇怪的是,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大红挂掉电话,心里空落落的。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小戎,举着两个火炬冰淇淋。
“时间快到了,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