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两只脚互相踩着,麻利地脱鞋上了炕,丁焱焱鼻子里又闻到一股酸臭味儿。
男人坐在炕桌边,手也不洗,直接抓起饼子就吃,吃完四个,又大口大口地喝粥,嗓子里不断发出咕噜顺噜的声音。
丁焱焱听着咕噜声,又看看凌雪峰,凌雪峰搞不清她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样粗鲁”,还是“你比他好些”。
男人津津有味说起今天赶集遇到的事情,两个女人为争夺地盘打架了,一个贼娃子把一个小干部偷了,十几个高学生拿着刀追着互相砍,砍得头破血流的……
女人对这些事一点也不关心,只是问他:“猪娃和麦子卖得咋样?”
男人说:“今年行市好得很,猪娃卖了二十,麦子卖了三十!”
女人眼睛一亮:“太好了——钱呢?”
男人眼神闪烁,双手开始在身上摸,摸了半天,支支吾吾说:“怪了,他妈的,刚才还在,刚才还在呢……”
女人提高声音:“你是不是又把钱输掉了?”
男人又开始吃饼:“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同学赵生祥,赵生祥叫我到他家里去吃羊杂碎,我死活不去,他硬拉着我去。结果吃完羊杂碎刚要走,又来了两个人,要一起打两把扑克。我死活不耍,赵生祥说光耍,不赌博,输的人脸上贴纸条。我打了十几把,手气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他们脸上鼻子上全都贴上了好几张纸条,我脸上一张也没贴。我就想,今天这么好的手气,要是赢钱,我都赢了十几块了。我就想给婆姨赢点钱回来,结果……唉,倒霉得很!”
女人打断了他:“结果你想下一把能赢,结果第二把又输了,输着输着,你想只要把本钱赢回来,就赶紧回家,一辈子再也不上牌桌……”
男人看了看丁焱焱,又看了看凌雪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你啥都看见了……”
女人责怪道:“明明知道等钱使,把窑扒掉盖房子,你这一输,又得……”
男人沉下脸:“其实两间房子一孔窑也够用了,盖那么多房子干啥?”
“你就不考虑帆帆?”
“帆帆还小得很呢,长大娶媳妇,就别想着靠我了,得靠他两个姐姐了。”
女人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你不是厉害得很吗?咋不说话了?”男人冷笑:“天下男人哪个不耍钱?这么点钱就没完没了的,你那个丧门星丫头糟蹋钱,好好的大学念着念着就不念了,那么多钱全都打了水漂,你就不说?”
女人辩白道:“亭亭明明说了,她是休学,还要再回去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