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不知自己儿子脑袋几乎要成了浆糊, 他忍不住拍了儿子的后背一巴掌,这一回用了三分力,怒斥道:“怎么在这里?!说,你那天是不是熬夜玩手机了?!早上起来还不吃饭, 就那么空着肚子出门,你这小混蛋怎么这么能作呢!”
少年:“啊?”
王老师有些后怕地道:“别告诉我你忘了!六天前, 那个大雾天,你之前跟同学约好去北安滑雪场,你在等公交车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你这混小子, 要不是有人后来去等车,你一个人倒在那里,非得冻死不可!”
“北安滑雪场……公交车……”少年神情恍惚, 他想起来了。
他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准备去北安滑雪场滑雪,约好了上午九点在北安滑雪场的门口碰头。
那一天的雾,跟今天一样大。
北安滑雪场在云江上游,滨江南路的尽头,坐49路公交车就能够抵达雪场。他当时……当时, 他看到了那辆公交车从雾气中驶来,没有多想就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上车后, 他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空座上。
不久之后,那个女乘客与司机发生了争执……等等, 根本就不是他刚上车不久,那位大师就上了车。而是,他浑浑噩噩地坐在车上, 只有在女乘客跟司机发生争执的时候清醒一点,试图阻止然后莫名地坐回到座位上,差点撞车却不知为何拐了一下,如此循环往复。他至少六次试图阻止那个女乘客与司机的争吵,每一次都被那个女乘客的鬼脸吓了回去。
他记得,每次公交车差点撞上别车的时候,他的胸口总会烫一下,而周围鬼乘客的目光虽然很是险恶,但他们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烫一下……还有刚才的白光……
少年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扯开身上病服的领子,抓住了胸前带着的平安扣。
细糯质地的平安扣,上面飘着一抹橄榄绿色,并不是那种特别贵重的玉饰,却一向很得少年的喜爱。而现在,这只平安扣上却布满了细小的纹裂,虽然没有碎,却大大破坏了平安扣本身的美感。
王老师探头一看,“哎呀”了一声,道:“可惜了,这是磕坏了吧。”
少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老爸,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个平安扣是谁送的来着?”
王老师看了儿子一眼,以为他在心疼这个平安扣,毕竟贴身戴了四个多月,道:“是你爸我从前教的一个学生,叫林徽真。这不是他去年教师节送来的礼物吗。”
王老师瞧着这个平安扣挺好看,寓意也好,再加上不是那种特别贵重的质地,他这才收了下来。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戴着这么一个平安扣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正巧儿子喜欢,他就将平安扣转送给儿子了。
“他现在,我是说,林徽真现在在哪里?”少年激动起来,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他昏迷了五天却没有什么事,一定是这枚平安扣的功劳。那位大师,肯定就是林徽真,不然,他也不会提起“王老师”了。
想到这里,少年不禁敬佩地看向自己老爸。
他爸牛掰,教了个玄学大佬啊。
王老师看着一脸激动的儿子,难道,他是想要因为平安扣的事情向林子道歉?不成,道歉可以有,但不能是现在!距离林徽真高考没有多长时间了,不能让儿子打扰他复习功课。
于是,王老师毫不犹豫地抬手,直接将儿子按倒在病床上,转移话题道:“等着,我去找医生,没事咱就出院。哦,对了,还没有告诉你妈呢。”
王老师这边咬死了不肯将林徽真的事情告诉给自家傻儿子。而林徽真,因为今天处理鬼公交车的问题,比往日回家的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为了尽可能减少晚归的时间,他拿出了飞舟,用上了最高档的速度,几乎是一瞬间抵达到桃源小区。
林徽真理了理风衣,开门,回家。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林徽真脱鞋进屋的时候,季芜修正从厨房里走出来,他一手端着菜,一手则将围裙挂在一旁,道:“回来了。”
林徽真勾了勾唇角,道:“我回来了。”
林徽真洗净手,坐到餐桌旁。
晚饭是四菜一汤,地三鲜、辣炒土豆丝、糖醋小排、拌凉菜再有一锅冬瓜虾仁汤,米饭香喷喷的,都是家常饭菜却很丰盛。而这些,都是出自季芜修之手。
林徽真从未奢求过季芜修下厨,他和季芜修就是两个厨艺废,不是在学校食堂用餐就是到餐馆里吃饭,有时候也会光顾一些类似于麻辣烫、凉皮、酸辣粉等小吃店。
直到林徽真高一下学期,跟季芜修一起在外吃米线的时候,尝到了些异于普通香料的东西。季芜修潜入后厨,发现他们的汤里有罂粟壳。虽然没有犹豫地就将那家米线店举报了,但季芜修却下意识觉得,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烹饪出来的菜品,其安全性与卫生有待考究。
虽然那些毒素对修士影响不大,长年累月的毒素积累依旧是打坐调息一刻钟时间就能够排除的杂质,但季芜修还是毅然走上了厨艺这条不归路。
一开始,季芜修也是结结实实做出好几顿黑暗料理的,但林徽真都面不改色地下去,并针对口感、味道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厨会上瘾,等林徽真尝到的饭菜滋味越来越好,自己对食堂和外面饭店的嫌弃之心不断滋生时,家里废弃了差不多两年的厨房终于多了持久性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