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真抚摸着季芜修的脊背,由着他咬住自己的肩膀, 那点力度,连点油皮都没有咬破。他侧过头, 在季芜修的耳边幽幽开口道:“写欠条?阿修,宝贝,你还真敢想啊。”
待得云销雨霁,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季芜修靠在林徽真的怀里,都顾不上他之前是怎样欺负他的事情, 只顾喘息着,眼睛半睁不睁。
他要累死了,真的要累死了。当让人无奈的是, 身体很累,但精神倒是不错,一点也不困。
林徽真撩着水, 慢条斯理地给季芜修做清理,口中不忘问道:“你元神上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这三百年来,不管季芜修是身在血河派还是在战场上,林徽真不说对季芜修的行踪十分了解,但他在战斗后有没有受伤,伤势如何,借着两道尊者的身份,林徽真掌握得还算清楚。
虽然元神受伤,不深入识海难以发觉。但季芜修这些年受的伤,有多少可能伤及元神,林徽真一清二楚。
元神受伤难愈,天璟大世界罕有蕴养元神的仙草丹药,但同时,元神有肉身的保护,且攻击能够直接落在元神上的法门太少,已知的法门修炼困难还有着两败俱伤的危险。妖族倒是有各种各样的传承天赋,但据林徽真所知,没有与元神相关的。
说起来,夺舍倒是能够伤到原主元神,当初林徽真记忆错乱,就与元神受创有关。不过,在他第二次被那个种马轮回者夺舍的时候,他元神中的因果律半源器反弹了攻击,将他元神上的创伤反弹到了那个轮回者的元神上,间接治愈了他的元神,还恢复了他的记忆。
那问题来了,季芜修元神上的伤是怎么来了?
据林徽真所见,季芜修元神伤得不轻又被放任自流,肯定影响到了日常的修行,季芜修不可能没有发觉。
季芜修神情倦倦,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由着林徽真给他擦洗身体。闻言,他也没有隐瞒,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哦,差一点被夺舍了而已。”
林徽真:“!!!”
林徽真的手一紧,用力地握住季芜修的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季芜修,脱口道:“什么?!”
季芜修被林徽真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掀了掀眼皮,深碧色的眼眸里透着一股浑不在意的漠然,淡淡道:“有这么惊讶吗?”
林徽真咬牙切齿地道:“是谁!”
被夺舍有多疼,没有谁比林徽真更加清楚。正是因为知道被夺舍时的痛苦,一想到季芜修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差一点被夺舍,林徽真心头的火苗一簇簇地窜起,恨不能将那敢做下这等恶事的家伙挫骨扬灰。
虽然他明白,眼下季芜修好好地靠在他怀里,那个试图夺舍季芜修的人肯定没有讨到好,但林徽真就是恨得咬牙,心疼得要命。
季芜修看着情绪外露,又是愤怒又是心疼的林徽真,心头发软。他抬手抱住了林徽真的颈项,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道:“我没事。”
林徽真抿紧了嘴唇,死死地盯着季芜修的眼睛。片刻后,他慢慢垂下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艰难地道:“你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自己。是我不好,不该追问这种事情。”
谁也不愿遇到这种事,对林徽真自己而言,当初被系统轮回者夺舍的事情都是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疤,哪怕亲如兄弟,他也不愿向他哥透露分毫。
不能挖季芜修的伤疤。
不过,等他回到天璟大世界就下手调查这件事。这个世上,只要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林徽真没有别的意思,最多是看看那人有没有被季芜修挫骨扬灰,如果没有,他不介意挖一回坟。
“尊上……”季芜修的神情里满是无奈,“您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徽真不说话,只将人抱紧,下颌搭在季芜修的肩胛骨上,眼睛冷冷地盯着灵泉边缘的石头上,仿佛将那块无辜的石头当做了那个该死的,曾经夺舍过季芜修的王八蛋。
季芜修叹了口气,低声道:“是季相安。”
随即,季芜修就感觉到拥着他的手臂一紧,身后传来林徽真咬牙切齿的声音:“又是那个王八蛋?!”
季芜修倒是有些惊讶,道:“你听说过季相安?”
不怪季芜修惊讶,毕竟,季相安当年再强,权势再盛,于世人而言,他也只是一个于六百多年前就在一处太古遗迹中陨落的死人而已。
季相安曾经是血河派的掌门,进到那一处太古遗迹之时,修为已至洞虚之境。
修真界是再现实不过的一个世界,弱肉强食,一切的规则建立在实力上。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便可在短短时间内扬名立万。可只要陨落了,不管之前有多大的名声,多高的修为,最多死的那几年有人感慨两句,过上几十几百年就会将那人忘之脑后。
算一算林徽真的年纪,他踏上修行路的时候,季相安已经死了三百多年的时间,血河派已有新主,连血河派内部的魔修都不会提起一个作古了三百多年的前掌门,更何况是修真界的其他门派势力。
季相安被遗忘,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