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温小花捡起书包走过来,那根狗尾巴草还挂在书包链上,在微风里偷偷地扬着头。
我心想也不用考赢他的,只要还是第二就好了吧。
第二天又是陀螺样紧锣密鼓的一天,考完上午的两科,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科物理了,算是我最拿手的科目,试卷拿到手我飞快地扫了一遍,考试前穆老和我们说这次物理考试题出得难,原来并不是唬我们的。教室里不时传来两声棘手的啧啧声,我却反而放下心来,之前没能十拿九稳的,现在就在物理上扳回来吧。
我以为这会是我考得最轻松的一科,然而结果却令我始料未及。
一个人累到极限时又突然放松下来会怎样?
前段日子没日没夜地练球,还要帮篮球队补习,出院后这几天我每天彻夜备考到凌晨三点,好不容易熬过了最没有把握的化学,大概打死我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会在自己最拿手的物理考场上睡过去。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监考老师提醒时间时我才猛然惊醒,这时离考试结束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而我还有大半页的题目一个字都没写!
任凭我再如何奋笔疾书也无济于事,最后几分钟我审题审得目不交睫,眼睛都快刺痛出眼泪了,考试结束的铃声还是准时响了,监考老师让停笔交卷,我终于也体会到了试卷写不完的惊慌。题目太难了,没有做完的人毕竟是大多数,尽管监考老师不断在催,还是有人抓紧最后几秒妄图蒙对一道选择题。
待到监考老师走下来,从我手下收走试卷时,我还有一整道大题,只动笔写了个开头。
监考老师收齐试卷走上讲台,在考生们交错的身影和怨声载道的抱怨声中,我看见了门外等着我的温小花。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表情,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判了死刑。
一周后,穆老把我叫去了办公室。
这天下着小雨,办公室里没有别人,穆老走到饮水机前泡了杯茶,我盯着那只熟悉的老式茶杯,那次月考,我在办公室里不要命地叫板温小花的时候,这只茶杯也忠实地放在老位置。
“魏天,我们班里你一直是最让我放心的,如果不是有这个必要,我也不想把你叫来。”穆老坐下来叹了口气,示意我也坐下,“今天咱们就谈个心,没别的,你坐吧。”
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雨水的气息怕打着我的脸颊,冰凉凉的。
“像温凡那种活法,我也知道很吸引人,”穆老缓缓开口,看着窗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有大把的时间挥霍,随心所欲地生活,谁不想这样啊……可是我们毕竟和他不是一种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老师,我一直都懂,可是……
“魏天,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他那种活法吗?逃课,打篮球,养蜘蛛……还有什么,你真的喜欢吗,你又真的适合吗?桀骜不驯是令人羡慕,但有些人却更适合脚踏实地地活着,这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人生态度,温凡那样的人,你和我,我们大家当风景线一样看看就好了……”
穆老的声音夹在淅淅沥沥的雨落声中,听在耳里无端端地有了几分禅意,我的眼光却飘向了窗外。
温小花就站在楼下的榜单前,从我进办公室起,他就一直在那儿。雨淋得他整个人都渺小了一圈。
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我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榜。看着温小花淋着雨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之间原形毕露的排名,我就难过得无以复加。为什么那么努力想要守住的,往往都守不住?
离开穆老的办公室,我去了布告栏,被大雨淋得一声不吭的温小花转头看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