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假如真是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件事就很麻烦了。丁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都是半拆迁的旧房,到处堆满淤泥和废弃物,本来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想要在这里掘地三尺并不容易。
“麻烦啊麻烦。”庄随嘴上叹气,面上却无半分抱怨颜色,瞧着倒有几分兴奋,陆望知看得扯了扯嘴角:“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庄随兴致盎然:“你说呢?”
陆望知额角青筋跳了跳:“还是请领导您明示吧,毕竟我就是个跟着您打杂的。”
庄随奇怪地看着他,显得相当不解:“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吗?我觉得你们说得挺对的,我该多给机会你们这些小年轻表现表现。”
陆望知:“……”
庄随估计是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抖着肩膀吃吃笑了起来。
“行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我老。”他笑着说,“这村子挺有意思的,咱们仔细走走。”
说完当先下了小土岗,陆望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最后腹诽了一句,这才跟上。
两人沿着池塘边一路穿行,很快来到东南边逼仄的区域。作为区域规划的一部分,丁村十年前就准备着要拆迁了,头几年项目推进得风风火火,可惜村委被一个地头蛇家族把持多年,腐败滋生严重,一些集体物业被贱价出卖,后来被查出来的时候,市里有个大领导因此落马,丁村也就跟着浮沉多年。
村里很多房子都被拆了门窗,只剩个空架子在那支棱着,但因为拆迁问题多年没有协调好,居然又有些居民不顾危险回村里居住。陆望知和庄随走在潮湿脏乱的巷道间,两边都是没有门窗、只用几块挡板或者隔水布遮掩的旧房,偶尔经过几间还能看见里头隐约的灯火,可见是有人住的。
房子的墙壁上贴满了两种告示,一种是全面开展拆迁改造的宣传通告,这种大都被撕下半截,被另外一种广告挡住。广告都是些租房信息,没有门窗的三四百一个月,有水有电有门窗的六百,广告大都是手写,有些字迹暗红,瞧着触目惊心。
在寸金尺土的中心地段,居然有这么一个孤岛般割裂的地方,这里的存在就像是对那些光鲜亮丽的高楼无声的嘲笑。
“我刚才进村就觉得这里很奇怪。”陆望知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说,“这村里所有的屋子都不是正南北向,它们面朝刚刚那个池塘,整体往东北西南方向倾斜。”
因此罗盘上不可能还显示子山午向这种正南北的朝向,陆望知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倾斜角度,接着道:“这里其实是亥山巳向,好歹也是个旺山旺向的布局,怎么就搞成今天这样。”
他们就好像深入了一个腐朽的躯体内部,越往前走就越黑暗,周围臭气熏天的,阴冷的死气沉沉压下来,陆望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旁的房子没再透出灯光。
“走,上那里看看。”庄随示意他往某个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