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哨兵拿着花,一直盯着他,“你叫什么?”
秦戈食中二指合并,在额角轻触后一扬,自以为帅气地撇嘴一笑:“雷锋。”
哨兵和老师都笑了。随后秦戈就立刻被狂喊着“好丢脸”的同学拉走了。他们跑回自己的队伍,一路上并没有回头。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一次举手之劳并不能在他记忆里留下什么深刻痕迹。但秦戈现在想起来了——谢子京桌上的相框里放着自己的照片。那实际上不是相片,而是秦戈拿着那束花递给谢子京的时候,谢子京眼中的印象。
他忘记了的事情,成为谢子京弥足珍贵的宝物,珍而重之地封存在那处小小的、艰难维系的“海域”之中。
谢子京又伸出手去捏他的脸,秦戈这次没有避开。
“你忘记了。”谢子京说,“你从没记得我。”
秦戈心想,这可怎么记得住?对于他,当日的谢子京只是一位路人。
谢子京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犹疑一瞬后,低头亲了秦戈的鼻尖。
“对不起。”秦戈低声说,“我以后都会记住的。”
谢子京忽然激动起来。他眼眶发红,紧紧将秦戈抱住了,埋头在秦戈的肩上,只是不住地深呼吸。秦戈连忙抱着他,轻拍他的背脊。
“……技能大赛之后是暑假。”谢子京喑哑的嗓音里带着被他努力掩藏的鼻音,“我接到了新希望的录取通知书。我爸很高兴,他计划要带我们去旅行,我妈说她有同学在拉萨工作,我们很快决定出发。”
秦戈愣住了。
那一年的暑假对他来说是最黑暗和不堪回首的日子。
“我们的行程里,有极物寺。”谢子京不敢抬头,也没有松开紧抱秦戈的双臂。
秦戈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子京……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你看着我!”
谢子京没有注视秦戈的勇气。他单手捂着脸,靠在栏杆上,良久才低声开口。
“知道你的父母是在极物寺附近的鹿泉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在犹豫。我想告诉你,我可能也知道些什么,但我想不起来。”他声音在发颤,“秦戈,我很害怕。我是个懦夫……我害怕你会要求我袒露‘海域’里的秘密。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秦戈强硬地拉开他的手,直视着谢子京:“现在为什么愿意说出来?是因为你知道白小园和唐错也和鹿泉事件有关系吗?”
谢子京点了点头。
“对不起。”他握着秦戈的手,因始终没有直面秦戈的勇气,不得不牵着秦戈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对不起……我……我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那些回忆说不定就在房间外面。但我真的很害怕……我的‘海域’太可怕、太恶心了,对不起……我想告诉你,可我又不敢。我每一天都睡不着,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直到他那天得知,鹿泉事件与白小园和唐错也有关系。他们从未放弃过调查真相。
“真相可能就在我脑子里。”
秦戈的手心是湿润的。谢子京流泪了。
“对不起。”他不断地道歉。
“谢子京,你看着我。”秦戈说,“如果你不看我,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
谢子京松了手,他先低头擦了擦脸,之后才敢抬头。秦戈靠近了他,吻他的下巴,他的嘴唇和残留着泪痕的脸颊。
“……我错了。”谢子京在他亲吻的间隙里艰难地说。
“你没做错任何事。”秦戈贴近他,声音如同呼吸一样急促,从口中流淌出来,潜入彼此唇舌,“是谁说你‘海域’恶心?卢青来?”
谢子京这一次终于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
“卢老师是对的。没有人的‘海域’跟我一样……它很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是卢青来。”秦戈捧着谢子京的脸,恨不能撬开他的脑袋,把卢青来给他灌输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揪出来扔开,他看着谢子京,斩钉截铁地说,“你的‘海域’不恶心,你也不恶心。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比如我,比如白小园和唐错。谢子京,世界上有你真的太好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高天月,但我唯一感激他的一件事就是他让你来到了调剂科,让我认识了你。”
秦戈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已经很多年不习惯这样直接地表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