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让他们探视太久, 毕竟他们不是病人的家属, 林予粘在床边不肯走,萧泽便拉着医生在走廊里拖延时间,问东问西又塞红包,才勉强多争取了一刻钟。
“豆豆,我会带你离开这儿的。”林予握着林获的手,那只手的手背上生着一片冻疮, 他的热泪掉在上面,哽咽道,“很疼吧,我知道这种滋味儿。”
镇上的井水极冷,林予从小就负责洗他和林获的衣服鞋袜,因此每年冬天都会长冻疮。他一直把林获照顾得很好,可眼下林获困在这里,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没人帮忙添衣,冻伤了也没人心疼。
林获没再说别的话,但在林予的絮叨中给了些许反应。他注视着林予,目光由空洞变得平静,黑亮的瞳仁终于有了一点生气。
时间到了,林予抬手拂了拂林获半长的头发,承诺道:“豆豆,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会来接你走的。”
他从床边起身,后退两步转身走出病房,病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他抱住萧泽嚎啕痛哭起来。“哥……”他挂着眼泪鼻涕,满脸通红地抽着气,“我要带他走,我一定要带他走……”
萧泽抚着他的后背:“好,我们带他走,这句话不是安慰,是保证。”
这所精神病院里有很多被家人抛弃的病人,他们日日囚禁于此,情绪崩溃时被注入一支安定,走出病房就能看见太阳,可看见有什么用?他们的世界没有亮起来的那一天。
林获拥有一个林予,而大部分疯子只有余下不算长的寿命。
萧泽和林予直接开车回蔺溪镇,他们一刻都没有耽搁,准备立刻找林森协商。进入镇口时,萧泽说:“忽悠蛋,如果你小叔要钱,咱们就给他钱。”
林予惶惶不安地攥着安全带,实际上他每次要见林森前都很恐慌,所幸的是吉普车没开到林森家门口,而是在十几米之外停下,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萧泽熄火拔钥匙,分析道:“我来捋一遍,当初你爸妈死后留下你和豆豆,林森是你爸的亲弟弟,是你们最近的亲戚,他为了你们家的几间屋和几亩地才接收豆豆,然后将你赶走。”
林予点点头:“我当时还小,也不会种地,没办法养活豆豆,所以即使小叔不会将豆豆照顾得很好,但起码能让豆豆有饭吃,有衣服穿。”
“然后你外出漂泊赚钱,把大头都寄回来,让林森觉得又有便宜可占。”萧泽说,“他知道拥有豆豆的监护权就能一直从你那儿拿钱,所以讲来讲去他都是要钱,这次咱们就跟他一次性付清。”
林予认真听着,问:“哥,会闹到打官司那步吗?”
萧泽说:“最好协商解决,不是怕事儿,是因为打官司耗时太久,我知道你不想让豆豆继续在精神病院待着,所以咱们尽快把他接出来。”
林予望着萧泽,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呢喃一句谢谢,又被萧泽弹了下脑门儿。萧泽故意问:“到时候你跟豆豆介绍我的时候,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