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擎苍亦是回礼道:“久仰了!文若兄。”
文人之间客套的招呼,此时在这个死囚牢中颇显怪异。
然而杜擎苍也只是止步于这样客套的称呼,除此之外,没有半步的逾越。
杜擎苍走后,文若靠坐在墙角里。牢房里很湿冷,很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有多久,算起来也应当入夜了吧。蜷缩在角落的文若又将身子缩了缩,很冷。
迷迷糊糊的他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毕竟身子太虚、太累,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睡梦中,文若好像看见恭回来了。他将自己搂在怀里,他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暖。梦中的他还用嘴喂了自己一口酒,一颗药丸……
果然是太想念他了,已经一刻都离不开他了吗?
文若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睡眼朦胧中却见杜擎苍带着财子站在牢中看着自己。
“让你们见笑了。”
随意的笑了一下,想起昨夜的梦境,文若起身后便背过身去呵了口气闻闻有无酒味,可是却没有。果然只是一个梦,心中有些许失落。
“看来你昨夜歇息的挺好。”
杜擎苍一早去监牢中提出财子将带来文若这里,没有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沉睡的文若,财子想要将他喊醒,却被杜擎苍制止了。有人竟然会在死囚牢中睡得这么沉,可真是少见。
文若,你的心里面,到底都在思量些什么?
文若对着他二人淡淡一笑,说道:“是啊,我想自己是真的倦了,不过这下可好,往后我就能够一直睡着,也算是回本了。”
“文大人,你不替自己伸冤吗?甘心做替死鬼?”
财子根本就不信文若会是那通敌叛国之人,可一见他那满不在意的样子,财子就来气。
文若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去回应。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就快点问吧。”
财子闻言,望向文若:“文大人找到真相了?”
然而文若却是问杜擎苍:“杜大人,我有件事想请教于你。”
“何事?”
文若道:“若是一个不过孩子被人关在一间黑屋子里,而那间屋子中却满是尸骸。杜大人,你说那孩子从黑屋中出来之后将会如何?”
本只是来当听客的杜擎苍没想到文若会问这些,稍稍思量之后便回道:“自然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事后多半应该会大病一场。”
“正是如此,那个孩子确实是重病了一场。”文若侧目望向财子,手掌按上自己的心口,对着他续道:“只不过他病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你都知道了?”财子显得很沉重。
“在那天我就应该想到的,你将我关入那屋中,看你的反应,我就应该想到的。可还是过了这么久才想明白。”文若言语间怜悯的看着财子:“为了那样的一个噩梦,毁了自己,毁了自己深爱的人,还毁了那么多不相干的无辜人,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财子低垂的头忽然抬起,望向文若:“其实你也没有真的完全明白。也是,在这个世间上,哪会有人真的可以知晓一切。若是我说我身不由己,有人会信吗?我根本就不想杀君遥的,也不想杀那些人,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
财子说,原本爹爹对他很好,可是在他十一岁的那年,娘亲和另一个男子厮混之时,竟被爹爹捉奸在床。可是那个与娘亲私会的男子丢下娘亲自己逃了。爹爹勃然大怒将娘亲关入荒郊的那处黑屋中,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日,娘亲便活活饿死在那屋中,可是爹爹却没有将娘亲的尸身从那屋中搬出,任由她在里边腐烂。
从那之后,爹爹对他的态度愈加的恶劣,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终于有一天,他步上了娘亲的后尘,被爹爹关进了那间饿死娘亲的黑屋。
他永生都不会忘记,被推入黑屋的那一瞬间,他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冰冷腐臭的怀抱。这个怀抱不是别人,正是娘亲,死去并开始腐烂的娘亲!原本美丽的娘亲却变得丑陋无比。
盯着眼前的娘亲,他只想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