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觉坚心里才生出没有退路的恐惧来,好像那么久以来,他头一次生出了不想结束死亡重生循环的念头。
原来濒临真正的死亡,他还是会害怕?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的舌头已经僵硬,想要开口求饶也只剩下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应辞权当没有听见,他冷声道,“你只知道如何打开这条地缝,如何让它开得更久,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关掉它吧?”
觉坚闻言一愣,关掉地缝?地缝都是会自然关闭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应辞见他眼里划过一抹空茫,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每条地缝的关闭都需要一个灵魂的奉献,这里就用你好了。”他说完,手掌猛一用力,硬生生把觉坚拍入地缝半身。
觉坚只觉得下半身忽然落空,一阵失重感突如其来地袭来,然后又被冷不丁扯住。
他往身下一看,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自己只剩下胸腔以上的部分还留在地面上,其他的全都没在漆黑地缝以下了。
一阵极度恐惧的窒息眩晕感向他袭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与此同时,他没在地缝以下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但是这知觉却让他更加恐惧万分。
他感到有无数只手在拽动他的脚踝,像是想把他拉下去似的。
觉坚极度惊恐地看向应辞,不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到底是死亡,还是其他的东西。
只见应辞劈手折断数根钢管,每一头都尖锐无比,他挥动钢管,每一下都狠狠钉入觉坚四周围的水泥地上,动作熟练得就像是曾经这么做过一般。
如同钟磬一般的轻灵响声随着应辞的挥动,有节奏般地响起。
十几根钢管被如数锤入地面,如果忽略被卡在中间只有半身的觉坚,这一幕就像是一场充满暴力与美感的圆舞曲。
“你说的没错,你的灵魂的确是受到诅咒,只会堕入地狱中去。”应辞的声音飘进觉坚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这声音遥远又飘渺,他似乎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应辞提着一根尖锐的钢管朝他走去,他冷眼看着半身立在地面上的觉坚,猛地扬起手上的钢管,竖直从天灵盖的顶心插入进去,觉坚微瞪大眼睛,却软绵绵地没有一丝挣扎。
血、脑髓全都没有溢出,干干净净得不像是刚做了那么血腥暴力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觉坚已然不能算是一个拥有肉体的人了,插在他周身地面上的十几根钢管,就像是剥去了他的一层肉、身外衣。
应辞手上猛一用力,脚跟发力,便是将觉坚一寸一寸地钉入地缝里去。
直到手上最后一寸钢管没入地缝,应辞才松开手,只见被他握住的钢管那一段,焦黑得像是被闪电轰过一般。
他轻咳一声,胸膛震动,带动断裂的伤口处一阵细细密密如同针戳似的疼痛,刺出了一声冷汗。
应辞心里好笑,这回是真有些疼了。
他几下跃上置物架顶处,走到方拾一面前,发觉小法医眼神有些呆滞,愣愣地盯着觉坚先前待着的地方。
他心下微动,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紧张和慌乱。
“走吧,这里差不多没事了,楚歌他们能应付收拾这些爬出来的东西。”应辞伸出手,轻轻握住方拾一垂在身侧的掌心,冰凉冰凉的,但没有甩开他。
应辞松口气,不自觉握得更紧。
“应队……”方拾一低声叫了他,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是不是也曾经被你这样钉进去了……?”
应辞脸色一变,握着方拾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紧盯着方拾一,眼里迅速闪过许多复杂得让人晕眩的情愫,最后他放软了声音,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方拾一没有回答,他垂下眼,手指尖微微抽动了两下,似乎想从应辞的掌心里抽出。
应辞眼里闪过一丝疼痛和果决,他俯身过去,把方拾一整个抱进怀抱里,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带着眷恋的吻,手掌轻轻揉着小法医的后脑勺,他说道,“你只要记得,只要我活着一天,都永远不会伤害你。”
方拾一微愣,他抬头看向应辞,耳朵根悄悄地红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