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的未必是你想走的路,既然不是,就不用搭理。”方拾一沉声说道,带着两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陌生口吻。
他下意识摸着手指,总有种自己好像也曾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李玉听着方拾一说的话,不自觉地就产生种想要相信、信服的冲动。
方拾一说完后,见李玉不同往常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又太过主观,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就变得沉郁起来。
他连忙尴尬一笑,开口补充挽救道,“当然了,我说的也只是我自己的法,未必就是适合你的。”
李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想冲方拾一微笑,但是笑容却有点僵硬,也许是太久没有露出过正常的笑容了,连怎么笑都不太会了,“谢谢。”
应辞站在旁边,沉默地着方拾一,将方拾一的所有变化尽是收入眼底,他微微握紧拳头,只是碍于李玉在旁边,他没有开口。
距离月底还有几天功夫,针对院长该如何处理,方拾一和应辞暂时没有想过,两人决定还是回酒店稍作休息,理顺头绪。
方拾一并没有从刚才莫名涌上的怪异情绪里出来,他没有兴致开口说话,只是分心地将视线投向路两侧的绿化上。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地走到医院大门口。
也正是因为方拾一把心思都放在了边上绿化,他突然发现那几棵引起风水变衰的行柳不太对劲,周围的土壤都是被翻新的模样,和旁边的土壤颜色有明显的区别。
他大步走了过去,凑近了细瞧后,说道,“这几棵行柳都是最近才栽种上的。周围的泥色不仅与其他地方起来颜色较深,而且泥土更加紧实。”
他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还是湿润的,像是刚刚被人特意浇过水一样,而其他地方的泥土却非常干燥。
现在正是寒冬,天气本就干燥,泥土干燥才正常。
“只有刚移种的树才需要不断浇水,为的是让树的根系与新土充分接触,这样才容易成活。”方拾一说道,“这一定是有人过来刚浇过水。”
李玉见方拾一那么在意这两棵树,他皱了皱眉,补充说道,“我记得我当初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没这两棵树。”
方拾一微点头,他估计这几棵树,也就是近半个月刚刚栽上。
应辞闻言抬头张望了一下,在医院大门口正对的十字路口,有一处监控,“等楚歌回来,让他调一下监控录像。”
方拾一点点头,向当地警局借调监控录像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他当初参与新城休息站的案子时,算是见识到工作效率能被拖成什么样子,这时候他还是乐意麻烦一下楚歌,动点高科技的玩具,赶紧把想要的东西拿到手。
……
楚歌从三院那儿回来的时候,就见法医和那个医生都眼睛放光地朝自己走来,得他都以为是来找自己秋后算账的了。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交到李玉手里,“喏,你的戒指,完好无损。”
李玉道了声谢,接过戒指,然后把头颈里的一根红绳从衣服里摘了出来,将戒指珍重地串在上头。
楚歌着李玉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忽然就哑了声,觉得自己先前与法医通话时的调侃,有点气人,他抿抿嘴,庆幸对方或许压根没听见。
“调监控录像?”楚歌听见方拾一的要求,有些意外,他抬头了方拾一指的那只监控,又对了对几棵行柳的角度,他点头说道,“行,我去车上拿电脑。”
楚歌的效率很高,说做就做,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弹了弹手指,对方拾一和应辞那儿喊道,“行了!调出来了!有人像!”
几个人闻言围了过去。
只见屏幕里,一个穿着厚重棉袄、身材中等、年龄偏大的男人提着一大桶水过来,用大瓢子舀水往行柳上泼。
他的一只胳膊只有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扬起。
男人面无表情地浇灌着这一棵棵行柳,末了,他伸出干裂的、被冻得通红的手,贴上树干,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他头抵着树干,慈得像是圈抱住自己的孩子,嘴唇一张一合着,可惜监控录像里录不下声音来。
“爸……就……来陪你……死。”录像里的图像太远,不够清晰,方拾一念着男人的唇动,勉强还原出一点原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