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冬天都敢在家裸奔的射手座还真敢说——怀疑宋隐又在试探自己,齐征南将鄙视藏进心底,表面依旧维持着“云实”沉稳的人设。
“你觉得你站在这里,向我埋怨竞赛不公、被人针对,强调发挥失常,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委屈啊。”宋隐的眼神十分明确地表达着需要被安慰的情绪。
可惜齐征南并没打算给他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拥抱。
“你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让你受委屈的,仅仅只是赌船上的一场游戏。一旦离开赌船,你就要面对真正的梦境副本。那里没有道义、没有怜悯,更没有对错,你唯一能够求助和埋怨的对象,只有你自己。”
“你这话我也不同意。”宋隐撇撇嘴,“不是还有队友吗?互相帮助、互相安抚的队友。我本来就是为了攒钱换装备找队友才上赌船的。”
说到这里,他反问:“像你这样的高级执行官,肯定也有很靠谱的队友啊。能够托付彼此后背的那种存在。”
“是,我有。但我从没有想过去依靠他们。”
齐征南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作出回答,“在炼狱,人不是有了队友才变得强大,而是先强大起来才会获得别人的依赖。毕竟,没有哪两个人的道路会永远相同。如果你一味地跟随着队友,那么不是走上岐路,就是半途中被抛下。”
“我现在连队友的影子都没有呢,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产生不了什么共鸣啊。”
宋隐嘴里嘟囔了几句,倒是自个儿回想起来:“不过说起来倒也是,之前迷宫副本里的那个跟屁虫,一路上鞍前马后的,我以为是个猪队友、没想到是个二五仔,我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征南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连带着身体微微一颤,右脚不小心踩在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上。
他低下头去,发现那是一丛无精打采的三色堇,顶着几朵要开不开的红色花苞,像几滴半干的血。
齐征南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血色已然消失不见,只剩芜杂软垂的绿叶。
他便继续凝视着那丛三色堇,直到宋隐观察到了他异常的沉默:“我说大哥…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被那个跟屁虫捅了一刀,难道不生气吗?”
齐征南这才将目光挪回到宋隐身上:“早就生过了,也早就过去了。”
“这么快就完事了?”宋隐咂舌:“其实我刚才还想过要不要去堵那个家伙、替你揍他一顿的。你的心还真大。”
“我的心不大,只是凑巧有一座垃圾场,丢一小袋垃圾进去,根本算不上什么。”
说着有些莫名的话,齐征南又反问宋隐:“你还会为了这件事生气多久?”
“这我哪儿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以后偶尔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非去把人找到、揍上一顿才解气。”
“揍一顿就能解气?”
“能啊,揍得他跪下来求饶、承认错误。揍得我爽了,不就解气了吗?”
宋隐说得眉飞色舞,然而齐征南却又将目光低向了脚边的那丛植物。
“能解气的背叛不是真正的背叛。真正的背叛,就算生气也无处发泄、就算发泄也只会平添痛苦。它就像心上的一枚倒刺,放置它,就会慢慢腐烂。拔动它,就会鲜血淋漓。如果你的心头有这么一根倒刺,别的什么痛苦都会微不足道了。”
这些话几乎是从男人的唇齿之间挤压出来的,就连宋隐都感受到了一阵可怕的压抑。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像是被他的声音给点醒了,齐征南重新将目光转向宋隐,眼神似有闪烁,不过很快又重新稳定了下来:“……和你没关系。”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能说会道的宋隐忽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比起思考接下来应该扯些什么有的没的,此时此刻有一个更大的疑惑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眼前的这个男人,果真是齐征南吗?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曾经遭遇过背叛吗?
不,这怎么可能。
齐家家境优渥,作为独子的齐征南除了六岁遭遇过一次绑架之外,过得完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优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