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可以肯定,当回忆起过去某些细节的时候,齐征南通常习惯于将目光投向左上方。而撒谎的时候,则更倾向于将视线转向右侧。
所以,如果眼前的齐征南果真是“本尊”,那么当他看向右下角时,所说的八成应该是假话。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宋隐反复确认过,面前的这个“齐征南”每一次看向右下角之后,都会圆满地回答出本该只有齐征南才知道答案的测试问题。
他既不是在撒谎,也不是在回忆,而是在调动身体的感知器官——比如耳朵,从外部获取正确答案。
而当云实正式登场之后,“齐征南”的这点飘忽不定的小眼神就彻底地消失了。他开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云实,视线不偏不倚、没有波动、也毫无保留……
看着看着,宋隐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既视感——他总觉得,类似的眼神好像在别的什么人身上看见过。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二狗。
更确切的说,这和二狗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如出一辙。
尽管还没有任何明确的依据,宋隐的内心却已经再度安定下来,甚至开始配合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当好一个满脸懵逼的观众。
这之后又没过多久,“云实”就成功地被“齐征南”给“气走”了。
宋隐继续装出一副愕然的模样,可内心已经开始了飞快的计算——
正版齐征南跑路了,理由就是不想继续留下来。所以如果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有更多的乐子可寻。
于是,他一个弹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乐颠颠地朝走廊跑去。
再后来,他就整个人扑到了云实的身上。
脚下没刹住车倒不是演戏——毕竟宋隐是真没料到电视台的大理石地面有这么光滑。
不过倒也是因祸得福,他被云实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稳稳地接到了怀里。
而就在被接住的一瞬间,宋隐仿佛听见了心底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声音。
错不了的,云实一定就是齐征南——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那个家伙,才会奋不顾身地张开双臂、迎上前来。
更不用说就在不久之前,宋隐才刚被一双同样可靠有力的手臂从荒漠一路抱进赌船。他绝对可以押上自己所有的身家资产,赌云实就是齐征南。
好你个齐征南,都掉马掉成这样了,还想继续掩耳盗铃的演下去吗?是不是瞧不起你我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这份默契?
趁着挂在对方身上的这点时间,宋隐果断地决定了要给齐征南一点颜色瞧瞧——最好是能够反将他一军的,至少也要让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
能够达成这个目标的手段其实有很多种,但至于为什么宋隐偏偏选择了告白——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或许是胸口和胸口紧贴在一起的那个瞬间,气氛实在太好,有些半真半假的话自己长了腿,就那么顺着嘴巴溜达了出来。
然后他就如愿以偿地看见云实那张阴郁冷峻的脸皮上,浮现出了呆若木鸡的石化表情。
目的是达到了,可宋隐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就像一个抬脚去踢铁板,脚疼了又怪铁板坏坏的熊孩子那样,任性地生起了闷气——
怎么着,被我告白至于这么惊恐吗?!
————
吵吵嚷嚷了十多年的冤家忽然窝在自己怀里告了白——刚开始的几秒钟,齐征南承认自己的确是被吓到了。
但是惊吓之后,他很快又揪回了理智。
凭着这么多年的深入了解,齐征南并不认为宋隐会为了那么点小恩小惠而爱上一个陌生人。
想当年在大学里,不少女生和一小撮男生天天追着宋隐示好,其中不乏情真意切、而且家境优渥更胜过齐家的,甚至还有人要送他名表和跑车钥匙当作生日礼物。
宋隐表面上应付得和和气气、给足了对方面子,可一但涉及到实质性关系,却又像一条狡猾的泥鳅,无论多么贵重的礼物都能原路退回,还能退得对方不丢半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