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容本是想凑到成瑾的耳边,想用眼睛去描画一下他洁白的耳廓,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过于轻浮,又改变了步子,走到了成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见成瑾盯着自己写的字,像是不甚满意的,那认真思索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心中一动,就把头伸过去,跟着纸上的字读了一遍:“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成瑾,你也喜欢梅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成瑾略微一顿,握紧的笔的手也忽然一送,笔尖就落在了纸上,墨点在雪白的宣纸上染开,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窗外的斜风细雨也飘了进来,带着海棠的香味,微微的将纸浸湿。
成瑾见到纸都脏了,就伸手想把它丢掉,却被凤容拦住了,凤容有些惋惜道:“不过是有些脏了,这么漂亮的字,扔了岂不是可惜?”
成瑾双眼透露出疑惑的神采,半晌,他低声道:“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我的字好看。”
凤容道:“怎么会呢?”
成瑾道:“你是没见过我大哥的字和……他比起来,我自是差的太远。”
凤容曾听成瑾说他父母双亡,家中还有一个大哥和小弟,大哥常年在外,小弟寄托给了亲戚,留他一人,本是打算参加今年的秋试,若是能一举登科,便是再好不过,但现在得罪了小侯爷,估计是没什么戏唱了。
成瑾似乎常年不受家中人重视,他同凤容呆在客栈少说也有半个来月,但也没见到有人寻他,他此刻提起大哥的表情,也是略带黯然的。
凤容想起自己来,他一颗无父无母的孤蛋,师尊又远在九天之外,那些个旁亲譬如凤四之类个个都在凤栖山上过的十分快活,唯有他这个老鸟,截然一人,无人疼爱,亦无人关心,和成瑾倒是一对。
他这般想着,便劝慰了成瑾几句,又掏出了自己买的小点心和小泥人,变着法的逗着成瑾——————要在从前,凤容可是想不到这些,这些小玩意给他,他定是不会看上眼,当他是刚出蛋没见过世面的小秃鸟?但是成瑾喜欢,别看他模样清清秀秀冷冷淡淡的,但是对那些小糕点譬如酒酿小圆子之类倒是十分的上心的。
夜深花睡,那腻人的细雨也不知何时停了,凤容依靠在成瑾窗外的海棠树上,任由那月光抚过他的面颊。
他望着成瑾房内的星点灯影,手里捧着成瑾白日里写的字,又轻轻的念了起来,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这不是敖玉么?如果,如果敖玉不是龙族,那种摄人心魄的冷峻,说是梅花香精,凤容也是会相信的。
那晚的月光,是不是也是这么……挑人心弦呢?凤容如是想着,逐渐的闭上了双眼。
清风过,枝头上的海棠轻轻的摇曳,如同美人羞怯的低头,那画中的香气片刻就四散开来。
“吱呀——”雕花的木窗被人轻轻的推开,雪白的手指搭在窗沿边,同朱漆的木头相映,白生生的有些晃眼。
月光沿着那人清冷的轮廓消失在他锁骨下的凹陷处,那人抬着头,直直的看着熟睡的凤容。
微冷的湿气,带着初春的清寒,同那氤氲的花香糅合在一起,无声的蔓延着。
由于每日都服下了凤容的特制药丸,成瑾的气色好上了许多,凤容看在眼里,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