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少爷,这个等回了宫……不,回府后,老奴再帮您做一个。”
狐狸眼一眯,嘴角微微扬起。待他们走后,也不见了人影。
榕树已经习惯它来去匆匆,又等了三年。狐狸果然又回来了。
这回却是变作一个儒雅之士,顶戴花翎,官服整齐。到了树洞前,还是浮华褪尽,变作狐身,钻了进去。
这回,只活活睁眼熬了一宿。第二天大亮时,狐狸困极酣睡,呼噜打得倍儿响!
晚上吃食,狐狸趴在树干上,吃得狼吞虎咽,已全然没了失落情绪。榕树用一处小树枝指了指摊在地上的官袍问狐狸:
“这是几品朝服?好像是很大的官。”
狐狸咬肉不停,无所谓道:“太傅穿的。”
榕树好奇道,“那人对你挺好的。给你当他的老师。看来挺敬重你。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狐狸嗤笑:“有什么好?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骗子!爱情,那都是人编出来,骗人的鬼话。其实根本没有!”狐狸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丢开食物,用头去蹭榕树的树干,“青青,你说得对。我没听你的话,活该被人骗。以后我再也不去人间了。我们俩一起修仙,长生不老,永远在一起好么?”
“好呀。”榕树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其实也动了心。狐狸这数番来去前后的表现,令榕树对它在世间的遭遇好奇不已,偏偏榕树每次问,狐狸都不愿提及,只不耐烦地打断它道:
“世间真没什么好。人类短短几十年寿命,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就死了。咱俩一直在一块儿多好,互相有个伴,总比那些没心没肺的人强!”
榕树便不再说话,心中的好奇,不减,反增了许多。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时,扬州城迎来了新的朝代,也重新焕发光彩。昔日的繁荣,如今又再次重现。人民换了新皇帝,扬州有了新主人。生活也渐渐变好了很多。
榕树许愿灵验之事,变成了一个传说。往树上绑红丝带,也演变成了一个形式上的习俗。许的愿,多半是保佑五谷丰登,四季平安之类的话,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了。
狐狸和榕树百无聊赖地打发着多不胜数的时间,直到有一天……
树下来了一个小小的男娃娃。
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包子脸,哭得红肿的桃儿眼,还有一张嘟得老高的殷红鲢鱼嘴。
“树伯伯好。我叫徐瑾瑜。我有一个小秘密,不可以说出去,憋得又很难受,我来告诉你听。今天娘亲问我想不想吃隔壁二狗吃的那种麦芽糖。我知道我们家很穷,没有钱,于是就忍着说我不想吃。其实我很想吃的……隔壁二狗每次吃那个的时候,总是舔得好大声。”
瑾瑜垫脚踩在树根上,身体趴着树干,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树洞的边沿,‘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又皱眉道,“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说完,跳下树根,捡了一些野花,塞在树洞上,跑了。
“嘻嘻……”榕树笑道,“好可爱的孩子。你还说人类没意思。”
狐狸原本正将耳朵贴在树洞里端,瞪圆眼睛在内偷听,忽闻榕树腹语,顷刻间调转头颅,尾巴一扫,嗤了一声,“切!蠢死了!哪里可爱?”
榕树有些不满,“我喜欢!他长得也漂亮。”
狐狸‘刺溜’一下跳起来,在洞内用爪子刨榕树的痒痒,“你说过我最好看的。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不是答应永远跟我在一块儿的吗?”
“唔……我是说过……可是这和那又有什么冲突?”榕树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困惑了。
狐狸却嗷嗷大叫起来,“喜欢我就不能喜欢他!觉得我好看,就不能觉得他好看!那讨厌的丑孩子,我出去咬死他!”
狐狸说着就要钻出树洞。榕树吓坏了,急忙缩紧树洞口,不让其钻出,好说歹说,才打消了狐狸的怒火。
隔天,瑾瑜又来了。
哭兮兮的,仍旧那个姿势,趴在树洞上说悄悄话。完了,又在树洞上塞了一撮野花才跑走。
之后狐狸又与榕树大吵了一架,还是榕树服软,狐狸才没有跑出去咬死瑾瑜。
如此过了好多天,瑾瑜每日都来,总在那个时辰。无论说什么,狐狸都嗤之以鼻,却总在那个时候,提前钻进树洞内,竖着耳朵,贴在内里偷听。
久而久之,榕树便取笑它,“还说我,你不是也半斤八两?”
狐狸在树洞内快速转了几圈,一副找不到拉屎地方的狗模样,忽而又窜出来,跑到树枝上卧下,吊着尾巴,慵懒又无所谓,“反正无聊。一个奶娃娃,横竖就那么点破事,谁听会觉得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