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锦这时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惨白地问殷珩：“那些功德之力根本不管用对不对？”

殷珩没有吭声，不过现在不用他吭声，顾重锦也可以确定了。

刚刚一时兴奋压下了心中的疑虑，现在想想，如果阴间审罪罚恶都是功德，安排鬼众的衣食住行是功德，各司都有功德的话，那作为阴天子的殷珩，又怎么可能没有足够的功德？明明他才应该是得到最大的好处的那个才对。

为什么殷珩始终没有拿出多少功德之力为自己治疗伤势？

除非是功德之力对他根本就没有用。

顾重锦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从之前用功德之力给殷珩治伤后，殷珩停顿了一下说好了很多后，很快就披上了那层阳间的纸人皮，不再让他看他的伤势，甚至那层人皮从结婚到现在都不曾取下。

想到了当初煌鳞等神仙走时的眼神。

想到殷珩这匆促至极的婚礼。

顾重锦脸色颓然地看着殷珩：“你是不是快不行了？真的没有办法治疗伤势吗？”

殷珩揉了揉顾重锦的脸，抱着顾重锦喃喃道：“别这样锦锦，没什么好伤心的。我不是说了，现在消失的我只是心魔捏出来的组合体，我的另一半灵魂会一直陪着你的，等到我消散以后，说不定他就会慢慢地捡回我的意识和记忆，不过就算没有记忆，它也会听你的话。只听你的。”

顾重锦语气发涩：“可是……”

“量劫之力本来就没有办法治，我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身后事，只是我太没用了……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非常多，多到至少要在和你结婚后，洞房花烛，度很久的蜜月，抵足而眠，日日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很久很久很久，才会消失。没想到我的心魔是个没用的，只是和你结婚，就满足了所有的愿望。”殷珩喃喃说着，说到最后，竟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拽着顾重锦的手道，“我这么没用，锦锦你可不能嫌弃我。”

顾重锦眼神复杂地看着殷珩，虽然殷珩没有叫痛，但是顾重锦却好像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但是他还在微笑，仿佛在怕他担心。

明明之前连过去的自己都嫌弃，不停地问他和过去的殷珩相比，他更喜欢哪一个，现在却对他说，现在的殷珩只是心魔，死了也不用他太心疼，还有另外一个殷珩会继续陪着他。

顾重锦眼泪掉了下了，似乎想起了当年他被困在画中时，和殷珩相隔两界的情形。

顾重锦捂着眼睛哑声道：“不嫌弃，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嫌弃。”

殷珩将自己手中的手机和顾重锦手里的合二为一，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其实搞这么多事，弄这么复杂，是因为我一直担心那些已经死掉的一代神。残神只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真正想在背后搞事的，一直都是那些正在复苏的正神。他们不愿意听你的号令，不愿意在时代改变下妥协，恋栈过去荣光。当年他们留着后手造出了你的神职，卡主了量劫，到今日坐山观虎斗，不知道想要搞什么阴谋。”

“不过现在没用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合二为一的手机化为了一顶皇冠，被殷珩戴到了顾重锦的头上。

殷珩揩掉顾重锦的眼泪笑道：“从今天开始，没有谁能再伤害到你。”

“锦锦，你要好好的。”

“殷珩！”顾重锦看着殷珩在自己面前消失，伸手去抓他，但是殷珩消失的是灵魂。

心魔满足了心愿，已经溃散，剩下那一半殷珩的灵魂，完全扛不住量劫之力，瞬间就消泯了。

殷珩身体外层的那层纸皮，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掉落到地上。

这个纸人里之前被收的鬼王鬼帝，此刻似乎全都被殷珩吸干了，只剩下那一张好像被烧焦的纸灰。

同一时间，顾重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同时发生变化的，似乎还有这片天地。

殷珩的半身死去，他把自己另外承载整个阴间法则和天命的半身给了顾重锦，同时拥有阴后身份的顾重锦，几乎是瞬间掌控了整个阴间的法则之力。

一府，一城，一殿，一狱……

全数呈现在顾重锦眼底。

这些阴界的法则之力，和阳间的天道似乎是同出一脉，相辅相成，就像是太极上的两个半圆。

当顾重锦获得了阴间的法则之力后，他很快感觉到，他所代表的二代天道，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跳出了之前和一代残留天道斗争的混局。

一代残留天道顿时变得溃不成军，被强硬打压了下来。

之前平静了很久的量劫，忽然轰隆隆隆雷霆大作，弥漫到各地，仿佛一张无尽的网。

……

“六欲鬼帝他们还没回来？好的知道了。”煌鳞上仙正和人间的那几个鬼帝联系着，得到那边的恢复后，点了点头示意随时保持联系。

这些一代残神当然不可能就此和顾重锦休战，当时彼此停手，顾重锦是怕殷珩的身体支持不住，想要救殷珩而不是想和他们废话什么臣服不臣服的问题，而煌鳞上仙他们自然也不想死在殷珩手中，反正被量劫袭击的殷珩早晚要死，他们不用在殷珩身上浪费自己的力气，他们一直的主要目标都是顾重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然是这些以前被自己所不屑的一群恶鬼，也不是不可以合作一下。

煌鳞他们透漏了殷珩的消息给那些和殷珩斗了几十年的鬼帝们，鬼帝们自然就没有忍住出手去试探了。

煌鳞有些想不明白，殷珩当时为什么要停手。

如果殷珩不停手，如今肯定已经杀光了我们，开始帮助顾重锦顺利掌控二代天道。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和顾重锦多说几句话，结完婚再死？

煌鳞不太能理解，思索着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懂爱情才想不通里头的逻辑。

虽然说当初殷珩就算真的出手杀了他们，以他们留下的后手，也不会让顾重锦成为天帝，但是到底是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为什么殷珩停手了。

难道是看透了他们的隐藏？准备也留一手等着阴死他们？

“煌鳞，你怎么忧心忡忡的，殷珩快死了，我们已经锁定了那几个二代神的位置，到时候直接出手先杀他们，再杀顾重锦，量劫的威胁很快就要消散。”

煌鳞上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想着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遗漏什么地方。

这时那边几个伙伴的讨论进入了煌鳞的耳朵里。

“说起来，上次我们走之前，我看到那殷珩真的让顾重锦用功德之力治他，还一副管用的样子。难不成他根本不是心魔？不然这不是在找死吗？”

找死……

煌鳞上仙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灵感，但是被其他的声音一打扰，那丝灵感转瞬即逝。

江高：“我听说那阴天子和顾重锦结婚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结婚，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走来走去的洞泰回头骂道：“别乱用词，说得什么玩意儿。”

江高脾气好，只是道：“洞泰你今天好焦躁。”

洞泰也察觉到了，但是却无法抚平这种焦躁，皱眉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是不安，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江高闻言也啊了一声表达同感。

而这时，旁边的其他残神同样面面相觑，仿佛也都感觉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焦躁感：“很不对劲。”

就在这些残神看向他们中比较能掐会算的几位，想要理理不安的源头事。

“轰——咔——”

惊声落雷直接劈碎了这些残神所在的地方，轰隆一声将此地完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