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松开手,看了看桌子上的纸盒,语气里微带歉意,“本来是想上门去请教的,不过东西有点儿多,又零零碎碎的,怕拿来拿去出差错,所以只好麻烦慕容老师跑一趟了。”
慕容轻忙说:“不麻烦。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裴戎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霎,转到了桌上的纸盒里,“有什么发现?”
慕容轻伸手从盒子里取出那块桃核大小的釉里红残片,试探地问裴戎,“这些东西跟上次我看的那些残片是不是有关系的?”
裴戎倒也没隐瞒,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目前已经并案调查了。”
慕容轻又问:“上次小孟警官给我看的那些瓷片,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看?”
裴戎与他对视片刻,调转视线冲着一旁的短发女警微微点头。
短发女警说了句“稍等”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裴戎拉开椅子在慕容轻身边坐了下来,一边帮着慕容轻把纸盒里的碎瓷片很小心地拨拉到铺在桌面的报纸上,一边问他,“看出什么了吗?”
慕容轻觉得这人看人的时候,眼神就跟两把刀子似的,好像恨不得划开你的皮肉,翻出你的骨髓来好好检查检查。慕容轻对别人的目光一向很敏感,然而这一次的感觉却有些不同。裴戎在盯着他看的时候,目光里没有任何能代表个人情绪的东西:欣赏、喜爱或者厌恶,这些全都没有。有的只是单纯的审视和想要一探究竟的专注。
这种感觉就像身边放了一把刀。虽然东西是死的,不会自己跳过来在他胳膊上划一道。但它只那么放着,人的神经就会紧紧地绷起来,生怕自己哪一个动作不小心就会碰到它,从而引发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慕容轻捏着瓷片觉得有些无奈,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或者像裴警官这么看人才是正常的,而他则是因为见多了心怀叵测的打量,而且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正常的男人……所以反而觉得不正常?
好吧,大概真是他想多了。
慕容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这一堆瓷片上。素瓷、青花、粉彩,乍一看有种杂乱无章的感觉,然而一片一片自指尖滑过,慕容轻心里却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上一次孟轲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这一次,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更加鲜明。
裴戎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专心致志地摆弄那一桌子的碎片,视线不知不觉被他的那双手吸引住了。慕容轻的手型要比一般人更修长,手指的线条优美而流畅,捏着瓷片的时候手指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而诱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