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辞顿了顿,忍不住在黑暗里睁眼,复杂望过去。只见楚悕瞳仁很清澈,清澈得令他有些心酸。
被这双眼毫无保留地盯着,梁亦辞心跳开始变慢,还有点喘不过气。他轻轻收回手,捏了捏被楚悕嘴唇弄濡湿的掌
心,敛眉说:“抱歉。”
“……道什么歉啊。”楚悕有点无奈,赤脚踹了梁亦辞一下。他的力道不重,但梁亦辞下意识用双腿夹住他的脚,不许他胡闹。
梁亦辞闪避开他赤忱的眼,强行按捺住心虚感,低低说:“没什么。”
他补充说:“放心,我开玩笑的。不会随随便便标记你。”
楚悕听罢,动了动脚趾,将脚挪到梁亦辞小腿间最温暖的地方,用足弓踩了踩梁亦辞的小腿筋骨,半晌“哦”了声。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梁亦辞用调情口吻问“可不可以标记”时,他总担心对方不够认真。可等梁亦辞语句变得尊重起来,他又开始产生微妙的遗憾。
可能是他还没长大,对爱情太理想化,以至于对伴侣要求太严苛。
他希望梁亦辞能说恰到好处的情话,给感情升温,又不显得轻浮,还希望梁亦辞尊重自己,在他每次说“疼”时及时停下——不光如此,他还希望梁亦辞能在某些事上坚持己见。
他想听梁亦辞说“我真的想要永久标记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而不是直接放弃说“放心,我不会标记你的”。
楚悕想着想着,都快被自己无理取闹的想法气笑了。
他伸过手去拉梁亦辞衣领,脑袋埋在梁亦辞胸前,用鼻音闷闷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先睡吧。”
梁亦辞“恩”了声,松了口气似的揉着楚悕的黑发,很快便陷入梦乡。
由于睡姿别扭,楚悕睡得不是特别熟,迷迷糊糊寻觅睡意时,还在考虑两人冷战的事。
其实事后回忆一番,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情/欲上头时不知轻重这件事,其实是所有Alpha共通的毛病。况且是楚悕自己先选择隐瞒“被临时标记会很疼”这件事的,不能全怨梁亦辞。
或许恋爱中的人总会忍不住想太多、说太少,渴望不表达就能被对方事无巨细感知到。
楚悕觉得自己不会说话的毛病,有时候就像动物界的低等生物。同梁亦辞生气时的他就是一只乌贼,气呼呼用喷墨行为表达“不跟你玩了”的讯息,可惜梁亦辞是别的生物,只会用耳朵听,不理解被涂了满脸墨汁是为什么。
虽然楚悕竭力抑制自己无理取闹的可能性,但鉴于梁亦辞总是话说得好听、做得太少,楚悕始终没办法安心,就更不愿意先拉下脸来求和。
但今天在外面,他由于骤起的嫉妒心与梁亦辞接吻时,尝到对方干净口腔里只属于自己的味道,突然又释怀了。
他觉得自己的喜欢比梁亦辞更多,其实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就连最精妙的实验也会有误差值,随时波动的爱情更是不可能做到情侣间的爱完全相等。
至少梁亦辞还是在乎他的,楚悕想。
新区科技发达、生活便利,有梁亦辞的家人与伙伴,而旧区只有楚悕一个人。
梁亦辞却还是千里迢迢赶来旧区找他。
经过这么长时间,梁亦辞除了从他身上讨走喜欢,也没再试图讨要别的东西,没看出有什么不好的目的。
今天回家路上,楚悕脖子绯红,梁亦辞嘴唇糟糕。他俩这种身份不方便以这副尊容在大道上走,就挑了僻静的鹅卵石路,走着走着就牵起了手。
接吻太久的屏息行为令楚悕头昏脑涨,鹅卵石有点硌脚,却正好避免他踩得太飘飘然。
他边向前走着,边欲言又止地思索:梁亦辞胳膊上那份其它Omega捎带的气味,其实挺浅的——正常社交时同人握个手,其实也有可能沾上,不至于为此严刑逼供。
然而,虽然他面上浅淡,一声不吭,梁亦辞还是透过他时紧时松的握力,判断出来他心情复杂。
楚悕想得太投入,差点走错路,梁亦辞就用力拉了他一下,楚悕依照惯性向后倾了倾,赶紧抓着梁亦辞手臂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