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崔勉又聊了点无意义却放松的话题。楚悕勉强缓过劲来,盯着对方令人放松的淡眉,问:“刚才那几位是被流放的人造人……可你好像是beta?”
“啊,被你发现了。”崔勉略显错愕地摸了下鼻尖,笑道,“你可不要性别歧视啊。不是所有alha和beta都是混账。”
“我没这个意思。”楚悕抱歉地小声说。
“恩,开个玩笑。”崔勉眨眼睛,说,“我没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找人,才决定同人造人接触的。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夜坷他们。”
“想必很幸运。”楚悕客气而诚恳说。
“恩。既然有更适合当朋友的人,我就没必要继续和某些欺软怕硬的beta混了。”崔勉说到这儿,忍不住轻揉眼睛。
他替楚悕拉了拉被子,轻声道:“人总要坚持一些原则,不能因为怕被孤立,就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楚悕点点头。被纱布罩住的后颈太难受,他被剃了一些的黑发毛茸茸顶在脑袋上,和枕头发出窸窣摩擦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beta医生讲稀疏平常的大道理时,似乎就快要哭出来。
眼前的beta好歹算是救命恩人,楚悕做不到熟视无睹。可偏偏他又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抿唇偏开脑袋,瞅见枕头边摆放的两颗糖果。
想必是那位小朋友留下来的。
楚悕舔了舔干涩唇瓣,无视对方不赞许的“诶!”声,从被子里探出湿漉漉手臂,软着手指抓起一颗糖,而后流畅塞入崔勉准备替自己掖被子的掌心。
而后他飞快缩回胳膊,迅速闭眼,肌肤浮现稀薄血色,几乎要与临时隔出的洁白病床融为一体。
“……”崔勉怔然凝视掌心糖果,胳膊生生止在半空中。他抬首去瞅楚悕装睡的侧颜,半晌后如释重负笑了出来。
“谢谢你,小悕。”
这个陌生称呼像一块浸了盐水的湿布,狠狠捂住了楚悕口鼻。他脑海中莫名滑过一个低沉声音,似乎曾用更低沉更缱绻的语调,这般唤过他。
是谁?楚悕想不起来。他只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狠狠挤压,拧出浓度过高的柠檬汁,酸得他眼眶泛湿。
可惜,那声音只存在一瞬间,待他再试图深究,却再想不起任何细节。
是失忆症导致的错觉吧。
“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现在收了你的糖,咱们就算有来有往的朋友了吧?”崔勉不像平时教育夜坷一样,说什么“吃糖坏牙”的毁气氛话,而是选择珍重将糖揣入衣兜,在楚悕抬起眼皮望来时,轻声提醒,“……依照我们的判断,你的后颈大概率是由于机器温度失控,才不小心弄伤的。要向彻底恢复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楚悕藏在被褥里的十指微拢,嘴上却说着不在意的话。
崔勉也不拆穿他,继续提议:“如果你暂时想不起往事,没地方可去,不如跟我们待在一块儿——等你想起自己亲友是谁,再去慢慢找他们,如何?”
……
手腕倏地一紧。
楚悕仓促收敛回忆,垂眸凝视那只扣上来的骨节分明手指,一时间所有悲怆与疼痛都潮退开来,化做昨晚的抵死缠绵。
“醒了?”少时,梁亦辞哑声将他捞入怀中,紧扣腰肢,把他箍向胸膛,闭眼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吻耳根。
不知是太敏感还是太震撼,楚悕明显打了个哆嗦。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状态是浑身赤裸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令他如遭雷击的事实。
他的大腿虽说极度干净,没有脏污,可腿根的酸涩却做不得伪。浑身像被拆卸过又再次组装,每根骨头间的缝隙都在寻求存在感,沉甸甸得像灌了蜜强行粘上。
窸窸窣窣间,他俩同盖的被沿掀起一截,风争先恐后涌入。昨夜被撑开的地方似乎还未完全闭合,刹那间凉得楚悕苦不堪言。幸好身后的alha及时察觉,严丝合缝贴上来,愤恼似的遮挡住不安分气流,不许风乱闯自己标
记过的地盘。
“……你……”楚悕对此刻状况招架无力,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