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程仰头看他。

“别怕，叔叔不是坏人，叔叔带你回家。”男人俯下身。

年画里福娃娃一样可爱的小盆友突然开口：“老师说了，坏人从来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男人表情一僵，继续笑着哄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狠色：“别胡说，叔叔就是看你在这里一个人，怕你有危险。”

小胖子正经摇头：“我不会有危险的，因为……”

他忽然咧嘴一笑，整个头当着男人的面，就这么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我不是一个‘人’啊。”

大街上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周围行人受到惊吓，纷纷把目光投过来，就见一个男人瘫倒在地上，旁边一个男孩蹲着戳他的脸颊。

小胖子等了一会儿，听到远处呼啸而来的警笛声，这才拍了拍手站起来，冷哼道：“想拐卖你爷爷我，早八百年出生差不多……我喝稀饭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里踢腿呢！”

他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走了。

池嘉并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学生已经为民除害地收拾了一个意图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

他乘着车子回了住处，一路上总算平息了一点他的震惊。

原本今天要不是在路上碰到那一段人鬼情未了，他不会想要去见阙紫垣。

比起和他朝夕相处的北阴，就算知道了他们是一个人，面对寥寥见过几次面的阙紫垣他会更加自在一点。

结果……

池嘉下了车，抬头看到那扇漆黑一片没有光亮的窗户，半晌，慢慢走进楼道。

这段时间他单方面冷战，把这老房子都丢下了，有时候半夜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他忍不住会想那个被他扔在家里的男人在做什么。

如果自己不在，或许他就不会做饭了，毕竟本来就不是活人，用不着进食。

再然后呢？

一室的冷清？

池嘉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

他以前觉得孤独并不可怕，但好不容易习惯了孤独，却在骤然感受到温暖之后再次落入黑暗，这样……才是难以忍受。

他顺着狭窄的楼道走上去，到二楼的时候，刚好有人推门出来。

和池嘉在一栋楼生活了十几年的老阿姨抬头看见他，笑眯眯道：“小池，回家啊。”

池嘉嗯了一声。

对于他的冷淡，邻居们都很适应，阿姨丝毫没往心里去，看了眼他的模样，笑道：“这几天你家里一点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出去旅游了呢。对了，和你一起住的那个小伙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池嘉以前不跟人打交道，但自从北阴来了之后，两人上上下下买菜做饭，连带着跟楼里的住户也悄然熟悉了起来，换做从前，老阿姨不会这样直接上来寒暄。

池嘉闻言却愣了一下：“你是说这几天我家里没人？”

“没人啊。”阿姨疑惑道，“灯一直黑着……人在不在家你自己不知道啊？”

池嘉微微皱眉：“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道了个别继续往上，脚步却显得心不在焉起来。

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