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郑锦程,李松云心中不由吃了一惊。
哪怕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看出对方脸色极差,眼窝和面颊都深深凹陷,身体看上去也是羸弱不堪。
一个双十年华健康青年,在短短数日变成这个模样,的确能让至亲之人心痛难安。
只是郑公子那双眼睛,虽然可见眼底发红,隐隐像是中邪的征兆,目光却十分清亮,看上去倒还算是有精神,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也十分清醒,没有中邪后癫狂昏聩的模样。
“失礼了,小生如今体力不济,只能在这床榻上回答道长的问题。”郑锦程谈吐斯文,加之相貌英俊,身家颇丰,曾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虽然此时有些中气不足,但气息连绵并无迟滞,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虚弱。
“郑公子,你可知道你现今的处境十分危急,希望你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不要隐瞒半分。”李松云这番话并非是危言耸听,郑锦程虽然看起来神思清明不像是病入膏肓,但实则身上的精气确实是散失过半,目前虽无性命之虞,但若长此以往,只怕不出一个月就可能会死于非命。
李松云回首环顾室内,看见桌上铺陈了一副画卷,画中是一双垂髫稚子,画中女童神态娇憨,身上的翠绿小褂是用酞青兰,藤黄以及三绿一并调成,看见作画者的用心。女童扎着花苞头,束发的带子是用朱标平涂干底后,罩染了一层薄曙红。小手捉着一柄缎面的团扇,正附身扑着彩蝶,而男孩则躲在一丛翠竹后偷偷瞧着。情景颇有童趣,
李松云就算不通书画,却也能看出下笔之人对女童的细细描绘,用心极专,而其它的场景则显然逊色一筹,甚至几处落笔线条稍显散乱,大概是作画之人腕力难以为继。此画墨色尚新,多半是郑公子病重自娱之作。
只是……李松云看见画卷底部,一行簪花小楷赫然纸上,书云:等闲变却故人心,莫道故人心易变。
李松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见那字迹端雅娟秀,浑然不似男子手笔。
他不动声色道:“公子好雅致。”
郑公子虚弱的笑了笑:“这是些天我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画的,只因还没有画完,就不曾知会下人收起。”
李松云只觉得这郑公子身上处处透着可疑,不免有些怀疑,眼前这虚弱疲惫的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
于是趁着郑公子咳嗽,假意将放在桌上的茶水端给他,趁着对方正要去接,装作是不经意的将手指搭握住了对方的腕脉。
虽然都是男子,可陌生人骤然间肌肤相贴,也实属失礼,郑公子一脸不解,怔怔地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的道士,甚至忘记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
李松云这么一探,发现对方脉象浮而无力,的确是亏虚的症状,与之前那些大夫所言一致,可见他的身体状况并未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