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321:[好]
这句发完之后,杜含章就没再冒泡了,直到晚上六点零四分才来了一条语音。
隔壁花店的老板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和一个塑料袋上门的时候,发现这个以往除顾客上门以外都在葛优瘫的邻家老板,正举着手机在放语音,神色里有种轻松又无奈的意味。
很快说话声从手机里流泻出来,是个低而带笑的男声:“余老板,晚上吃什么?”
余老板刚要施展甩锅大法,很不负责任的回一句“随你”,却先感知到了门外有人,他一抬眼,立刻和隔壁的大姐对上了视线。
大姐立刻看见他脸上的无奈如潮水般退却,恢复成了一种很文静的淡定。她很少见他有这么快的表情变化,感觉还挺奇怪的。
余亦勤松开小话筒,瞥了眼花店老板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日光姐,有事吗?”
花店老板掂了下右手,笑容亲切友善:“没什么事,就是我们昨儿去了趟农庄,钓了一大堆鱼,野不野生的我不知道,味道还是很新鲜的。不过这眼看着就养蔫了,我怕死了不新鲜,活的这又吃不掉,你大哥让我给你拿一条,你要不要?”
这对夫妻不算富裕,人缘却很好,有点什么他们觉得好的东西就爱左边右边到处送,也不求回报。
余亦勤不好意思白收,可婉拒又没能拒绝掉,这使得四十分钟后杜含章一进店门,就听见了一道翻滚的水声。他垂眼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声源,觉得它出现的很不是地方:“哪来的鱼?”
余亦勤:“隔壁花店的老板送的。”
花店的老板是位模样和蔼的中年女性,杜含章直起腰,要计较又觉得自己很无聊,脸上很快纠结出了一点笑意:“花店的老板不是该送花吗,怎么送上鱼了?”
“别人什么都不该送。”余亦勤说着转述了一遍赠送的前提。
杜含章持不同意见:“乡里乡亲的,这些东西还是可以收的,别人是好意,也不算很贵重,你以后有好东西也分给街坊就行了。”
余亦勤就是不擅长做这种好物共享的事,他说:“我没什么好东西分给别人。”
“那没办法,”杜含章走到桌前停下来,有点心疼也有点好笑,“以前你没什么人情往来,家里估计连箱六个核桃都没有,怎么共享?
余亦勤虽然不觉得六个核桃是好东西,但他没反驳,有些时候没必要抬杠,意会到了就够了,他确实觉得不还不厚道,但专门去买又很刻意,有点经营的感觉。
杜含章将公文包搁在桌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印着红色心形的小纸包,递过去说:“不过以后你就有了,我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人情管够,给。”
余亦勤瞥了一眼,伸手接了:“什么东西?”
杜含章鬼话连篇,声线却很温柔:“不是说了吗,人情。”
余亦勤没理他,自顾自拆了包装,发现里头又是四个小长条的纸包,六个分成两摞堆在一起,上面的两个左边写着轻桂花,右边写的是香花槐,是一种老式的饴糖包装。
他就着最上面那个轻桂花往下拆,从缝隙里瞥见里面包的是一块松子糖。
余亦勤不爱吃甜,但他喜欢松子的气味,他说:“你下午不是在防异办吗,怎么又买上这个了?”
“不是买的。”
杜含章是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个拉着推车过天桥的老太太,兜里的东西装重了,地上也撒了碗不知道什么做的汤,大概是有点油脂,她在斜坡上颤颤巍巍地倒溜,弯曲的脊背像是不敢重负的树干。杜含章靠边停了下车,糖是送她过桥之后老人送的。
她已然老眼昏花,但包出来的糖纸平整利落,似乎技艺不会随着年龄老去。
等杜含章说完,余亦勤刚好拆开那层糖纸,老人的甜食做的很精致,糖块上面还有用模具印出来的小字,余亦勤定睛一看,发现这块上面印的是“长长久久”。
这字眼让他愣了一下,并迅速在他意识里催生出了一种食欲,余亦勤从长条上掰下半块,小幅度地扬了扬,接着塞进了嘴里:“谢谢。”
杜含章摆了下手,抱着一种想凑他热闹的心思说:“好吃吗?”
余亦勤真不是拍马屁,这糖不甜,但松子味很足,还有点酥香,里头可能加了黄豆粉,他觉得还不错,将纸包摊出来说:“自己尝吧。”
杜含章拿起剩下的半块,目光犀利地看见了上面的“久久”,他是个聪明人,挑了下眉,觉得日行一善的寓意还不错。
余亦勤看见他那个表情了,但却莫名划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