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阳光,蜡烛烧了一夜,早就燃尽熄灭,屋里光线昏暗一片,安静无声。
一截清瘦的手腕伸出了锦被,手指虚虚蜷起,略微凸起的腕骨之上,印着一枚清晰分明的牙印。
不止手腕,在手背、指尖、虎口,处处留着牙印。
这牙印……看起来很眼熟啊。
云暮归视线僵硬,在那指尖上停驻许久,才又颤巍巍地顺着沈微雪瘦削的手臂往上挪。
一张眉头微蹙,昏然沉睡的清隽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沈微雪倦极了,呼吸清浅而绵长,尚在熟睡之中,他唇角大概也被咬了一道,微微红肿着,色泽是平时没有的嫣红。
再下一点,他衣襟略略散开,被锦被压着,半截锁骨若隐若现。
这儿就更糟糕了。
层层叠叠的牙印昭示着昨晚情况之激烈,甚至被咬得狠的地方,还隐约沁出一点红,凝在雪白如瓷的肌肤上,散发着诱人的清甜气息。
云暮归记得舌尖卷走那嫣红的滋味。
让他热血沸腾、食髓知味的感觉,欲罢不能。
他脑壳上青筋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地趴在沈微雪身侧,一动不敢动,维持着雪狼原型,也不敢变回人形,迟钝地将混乱的记忆理顺。
事情的起始,要从他眼睁睁看着沈微雪消失在他眼前说起。
当时诡异莫测的风沙突兀而起,铺天盖地而来,他看见沈微雪被风沙吞没后,毫不犹豫地跟着跳进流动的沙海之中。
风沙很快也将他的身影尽数吞没。
见不到沈微雪,云暮归心急如焚,顾不得禁忌,灵力如浪潮层叠铺设出去,寻觅着沈微雪的踪迹,然而无济于事。
贪婪的风沙吞掉了他散溢在外的灵力,旋即裹了他满身,不知满足地汲取着他体内的灵气。
云暮归损耗过度,不得已变回了原型保存力量,再一错眼,他便掉到了一片雪白的花苞丛中。
风沙声骤然消散,耳侧只余风吹草叶的窸窣声。
云暮归在浅淡似无的香气里感到头晕目眩冰魄花的毒性对妖物的作用尤其明显,发作也要更快。
待云暮归察觉不妙时,已浑身滚烫如至身火中,体内灵力四处冲撞,疼得他连尾巴尖都在痉挛着,几欲昏厥,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撑着。
他跌跌撞撞地在花丛里跑了一段,灵力折损地越发得快,他的身形也越发得小,后来等他误打误撞跑到迦兰果树下的时候,已经变成拳头大小了。
妖物的本能让他意识到树上的果子是能解决他目前困境的。
云暮归没有思考太多,顺着树干爬上去,随意挑了个红艳艳的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迦兰果对冰魄花毒性的抑制效用立竿见影,云暮归很快便觉得那种烧心的滚烫感消失了,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取而代之的就成了一种陌生的、飘飘乎乎的感觉,仿佛踩在云端,不得安稳。
不疼不痛,但莫名让他生出一点被抛弃的难过和委屈来。
云暮归竭力保持着清醒,最终这一丝清醒在见到熟悉的面容后分崩离析。
他在沈微雪摘下他栖身的那枚果子时,一口叼住了沈微雪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舌头舔过齿尖时都尝到了血气。
但他不想松嘴,他尝到了比迦兰果更诱人的味道,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迦兰果,两只前爪抱住沈微雪的手指,尾巴几乎摇出幻影。
渴盼着沈微雪能将他带走。
所有声音在一瞬间都变得很遥远。
他在彻底失去理智前,朦朦胧胧地听见了两道声音。
一道是他很熟悉的,另一道则是陌生的。
“……啃了果子会怎样?”
“会、会像喝醉酒一样,其他倒也没什么。”
……
沈微雪虚虚握住咬着他不肯松嘴的小狼崽,在小男孩担忧又好奇的视线里,镇定地将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吃掉,若无其事地回到住处。
然后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门窗关紧,确定没有遗漏。
指尖被咬出了血,初时有些疼的,但后来就……
变成了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