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谰止住脚步,倚着身旁的大树一点点滑落至地上,萧瑟地看向远方:“我没有想做的事情。我不愿意当这个境主,当初是曾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当境主,就要进犯西境……我有个朋友在西境当境主。”
“哦哦是吗,但是但是……”程雪疾语塞,只能没话找话地继续哄他:“但是主人那么厉害,没有比你更适合当境主的妖啦!”
“是吗?”夜谰抬起头,看眼神似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但依旧透着疲倦:“雪疾,我曾经有想做的事……但是现在没有了……”
程雪疾看着如同逃兵败将般颓然的夜谰,心里揪着生疼,紧贴着他坐了下来,小声问道:“那主人再找一些想做的事情好不好?从很小很小的那种开始。”
“很小的事吗……”夜谰浑身酸软,却莫名亢奋,一点睡意都没有,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嘀咕着:“雪疾,别走远了,我不太想动弹。”
“我不走。”程雪疾忽然有些无措。此时他十分希望蜉能及时现身,感知一下夜谰哪里不舒服,总比这般硬挺着强。
“雪疾有想做的事吗……啊对了,你要去找你娘。”夜谰昏昏沉沉地说道。
“我不急,其实我……不去见也可以。”程雪疾落寞地垂下了头:“其实我有点怕见到她。”
“为什么?”夜谰勉强提起了精神。比起那些干巴巴的情报,他更希望程雪疾能亲口讲述自己的过去,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好。
程雪疾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子,另一只则拨弄着脚下的野草,小声说道:“我娘挺恨我的。我爹跟我娘好了没几天就跑了,再也没回来过。他是妖,但我娘不知道。生下我之后才发现我是半妖。为此她吃了不少苦。”
“你对你爹还有印象吗?或许我可以找到他……”夜谰顿了顿,脑袋又有点迷糊:“揍他一顿。”
程雪疾不禁嗤笑出声,将野草扒下来别在脑袋上:“我没见过我爹,小的时候,我也不会藏耳朵跟尾巴。我娘拿布把我的脑袋包的紧紧的,还想用剪刀剪掉我的尾巴,但是没下去手。”
“嗯。”夜谰把他翘过来的尾巴搂紧怀里捋了捋:“剪尾巴很疼的……当年赫辛夷被砍掉了尾巴,趴了十多天才能下地……”
程雪疾脑袋上顶着草杆,对赫辛夷是谁已然没了印象,沉默了一阵继续说了下去:“幸好我是半妖,终归比人族早慧一些。三岁那年,我琢磨透怎么把耳朵跟尾巴藏起来了,可以正常到街上行走。但我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我不好过活,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想着把我卖给富人家……”
他的声音逐渐变低,眼底掠过一丝悲凉:“那天我头上别着草杆站在街边等人买,有个老爷想买我,上来就掀我衣服。我一害怕,不小心露出了耳朵,把他吓到了……然后官兵就来了,差点把我抓走,幸亏我跑得快。回去后我跟我娘说了,她好生气,打了我一顿。”
夜谰渐渐皱起眉头:“你娘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