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你怎么了!”程雪疾登时抱住了她的胳膊。
“无碍,就是……我可能无法再引导你了。”蜉心生无奈,任自己化成一片光点随风散去:“猫,接下来只能看你的了……拜托你把他带回来吧。”
话音落下,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程雪疾心里咯噔一声,茫然无助地抓了抓,见没有了回应,不由站在原地看向脚下的废墟。
他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得继续向前飞去。满目疮痍,令他心急如焚,不停回想着夜谰坠下悬崖的画面。
那一幕,太相似了,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夜谰真的为他坠了崖?他不敢深思,只觉无比后悔。若他之前没有那般任性,擅自逃离,夜谰或许不会出事。他可以再替夜谰挡一次刀,亦或者稍稍派上些用场,提醒他有人偷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地得猜测着夜谰究竟如何了。
正想着,他的余光忽然瞥见某处,不禁愣住了。有一座被彩绸装饰的阁楼,于一片狼藉中完好无损地耸立着,里面隐约传来宾客的笑声以及丝竹声,格外扎眼。
那是……程雪疾登时打了个哆嗦,克制不住地飞了过去,停在半空中张望着。这座楼太熟悉了,承载了他此生最想抹去的记忆。十多年过去了,它竟然还在。
不……这里是梦境,我不可以被绊住。程雪疾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咬牙扭头就走。岂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两道矮小的身影从楼中跑了出来,引来狗吠人嚎。
那是两个孩子,跑在前头的男孩个头稍高了些,发髻散落,衣衫歪扭,极为狼狈。他身后的孩子则一头银发,只穿了件里衣,扣子还被扯开了半边,露着单薄的肩胛,紧紧抓着同伴的手,一边哭一边狂奔。
程雪疾顿觉一阵眩晕,惶恐地盯着这两个孩子跑出了阁楼范围,踏上坍塌的土地。所行之处,骤然生出一条狭窄的小径,供他们通过。他们身后是一众打手,摇着绳子紧追不舍,将道路扩大了许多。
“假的……该走了……不能再看了……”程雪疾的嘴唇在发抖,兀自安慰着自己,朝相反的方向飞去,试图逃离这里。然而无论他怎么飞,始终能看见那两个拼命奔逃的孩子。很快,他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森林,孩童与追兵向后跑了进去,惊落树叶无数。
他转过身,身后赫然变成了一片虚无,显然是在断去他的退路。于是他不得已也跟着进了森林,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越跑越无力,最后藏进一棵大树后面瑟瑟发抖。
银发男孩把被扯烂的衣衫勉强敛好,然后捂着嘴,似是在忍着不敢哭。年纪稍长的那个则揽着他的肩膀,探起身子小心向外张望着,见狼狗与打手们逼近,不禁露出一丝怯意。
“景书……你……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回去。”银发男孩哽咽着握紧了他的手:“我……我自己下不去手……”
名叫景书的男孩微微一愣,旋即轻轻抱了抱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雪疾,等会你往那个方向跑,别停,别回头……求你,干净的活下去吧。”说罢使劲推了他一下,捡起一枚石子砸向狼狗,然后跑了出去。
“景书!”男孩惊恐地去抓他的衣衫,却落了个空。狼狗们兴奋地咆哮着,打手脚上的长靴踏得整座森林都在颤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