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弯腰,想帮他把卷轴捡起来,不经意间,与画上着君王冕服那人的细长眼睛对上。
他没见过这人,但是画边的小字他认得。
林信心中发闷,透不过气。
仿佛重回三百年前的亡国前夕,江南烟雨,捂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渊察觉他有些不对,上前扶住他,摘下他的琉璃镜,帮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问道:“怎么了?”
老人家目光浑浊,看不清楚那是谁,便问那小药童:“这是谁?你手里拿着的,都是谁的画像?”
小药童不认得他,只道:“要重建仙君祠,大人吩咐,不能忘本,要我搜罗越国数代先祖的画像,好供奉在祠里。掉下来那张,是灵帝的。我还赶着回去交差,麻烦帮我捡起来,多谢。”
难怪,难怪。
灵帝是闵帝林信的父亲。
老人家握紧拐杖。林信是被他推上皇位的,丢下个烂摊子,自个儿带着朝臣逃了。
林信看见他的画像,能高兴才怪。
老人家拿着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顿,怒斥道:“这事情是谁让你做的?是谁说仙君祠里,要挂他们的画像?”
周遭虚空,林信看不见,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越国。
他的父皇抬手之间,便将他推进十来年的苦难里。
林信睁着眼睛,目光茫然。
顾渊抱住他,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了。”
第155章
越郡的郡守府外,林信站在门槛里,脚边散落着卷轴,画中君王的细长眼眸,目光冰冷,好像落在他的衣摆上。
林信没戴琉璃镜,眼前仍旧是一片虚无。
那双细长眼睛,仿佛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因为那时眼盲,看不见的年少梦魇,在这一刻有了切实的模样。
若不是顾渊扶着他,他几乎要站不稳。
他缓过神来,抹了把脸,若无其事道:“原来他是这个模样。”
搂着卷轴的小药童,见状不妙,地上的画卷也不管了,赶忙跑走。
陪着林信的老人家拿着拐杖,重重地叹了一声:“仙君,此事绝非我本意,也一定不会是阿蓁吩咐的。”
“我知道。”林信舒了口气,“我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失态了。”
“此事我让阿蓁去查,把那小药童找出来,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不用了,不必为了我的一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林信顿了顿,“反正暂时也不会再建仙君祠,那些画像,暂时摆不到我面前去。”
“仙君,多有得罪。”
林信伸手摸了两把,顾渊引着他,他才握住老人家作揖的手。
“老人家不用放在心上,此事与你老无关。”林信道,“旁的人要信奉哪位君主,也与我无关。”
也没心思再逛。林信倦倦的,老人家便让他去房里休息。
林信想了想,最后道:“什么时候阿蓁有空,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