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点心乃是饭前甜点。因着一路上鹿哥对很多事物陌生,主持修士一直道鹿哥是某个小犄角小门派里来的长老,担忧他拘束,主持修士还跟鹿哥解释了一番花宴流程。这花宴已有百年历史,比之主持修士当年经历,如今又复杂了些,幸而一旁的仕女颇为贴心地解说。

甜点过三道,花宴正式开始。花台上厨修们的表演已罢,飞上台的是一粉衣女修,明眸皓齿,眼含秋波,端的是一副好容貌。但在场修士谁都不敢小觑,因为这位就是霓裳阁掌门。

“想不到今年是掌门师叔亲自开场,”那主持修士显然十分兴奋,见霓裳阁掌门看过来,他笑嘻嘻地挥手做势拜一拜,谁料花宴台上的霓裳阁掌门蓦地一顿,罕见地失了态。固然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然而修仙者们耳目聪颖,还是有不少人发觉了异常。不过满桌菜品之前掌门的失态不过一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掌门师叔!”开场一结束阮掌门就匆匆入了七号包厢,主持修士不知缘故以为阮掌门是来看他不禁受宠若惊,忙着跳起来。谁料阮掌门根本连一眼都没送他,脸色骇然只盯着鹿道友看,嘴里喃喃道着“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主持修士一头雾水,见鹿道友自在酌酒,他不免更疑惑了:“掌门师叔,这位是鹿……”主持修士原想给掌门师叔介绍介绍,谁料阮掌门尖声地一句“你是谁?”断了他的话,阮掌门叫得尖利,饶是主持修士都忍不住抖了抖,不明白掌门师叔怎地突然失态得厉害。

“阿瑶,你大了,”鹿哥又饮下一杯,无声地叹口气,抬头直面阮瑶琴。虽说要见故人,他其实未曾料到会这么突然。

阿瑶是阮掌门小名,听鹿道友叫了掌门师叔的小名掌门师叔还红了眼睛,主持修士不禁神色大变,想到百味阁的于师叔,他脑中转转已演出了一场爱恨情仇,这鹿道友不会是与他掌门师叔有旧吧?想到此,主持修士手指动动手上已捏了一个传讯符,他想着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于师叔,谁料鹿哥下一句话吓得他几乎跳出来。

“清芜还好吗?”

卧槽!难道不是跟掌门师叔有旧而是跟清芜仙子有旧?清芜仙子在修真界是长辈,除了她师傅谁敢亲热地叫一声清芜?听鹿哥如此叫,主持修士脑中的爱恨情仇演绎得更激烈了,谁都知道清芜仙子与鸾雪道君两情相悦,可惜鸾雪道君在妖魔战中陨落,如今平地里冒出一个鹿道友,难不成是一场不可言说的缘分?主持修士脑中演大戏,心里疑惑过一句鸾雪道君叫什么名字来着,可惜他史学不好,没记住。

“师傅心有障碍,三百年来修为无寸进,”阮瑶琴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心里纷纷扰扰想问的很多,然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师傅。三百年前鸾雪道君自爆陨落,那一幕已成师傅心魔,如今见鹿迷生活生生地坐在面前,她怎能不问。

“道君,去见一见师傅吧,”她低头作揖深深拜服。

“我会的,”鹿哥点头,见阮瑶琴如此,他想起了当年。与清芜结缘之后他常驻花音宗,日常便是与清芜抚琴舞剑,彼时阮瑶琴还是个豆丁,清芜功课甚严,豆丁瑶琴每每是抱着他腿撒泼打滚,彼时年少,天真无邪。再看如今的阮瑶琴,到底是大了,那躬身拜服的模样到底是隔出了一层距离。

“道君,您与师傅……可还有可能?”花宴繁华,不过鹿哥与主持修士皆是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等临行阮瑶琴过来相送,挥别之前她问了这么一句,鹿哥一时沉默。

已回不去了,他心道,当年他一剑斩落便是挥别,到了如今隔痕犹在。“皆已成前尘往事……”鹿哥一叹,终给了回答。

阮瑶琴怔然,出神良久。她是羡慕当年师傅与鸾雪道君的神仙眷侣之姿的,在她心里道侣便是该这般,当年年岁太小,其实她不知为何鸾雪道君与师傅突然断别甚至于漠然成路人,她以为是妖魔之过,以为是战争之过,她以为如今战争没了世间平和,他们该是能谈一谈的,却原来依旧被一句“过去”所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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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长生途》六

主持修士的年岁与辈分小了些, 见阮瑶琴对鹿哥恭敬有加, 他倒是想问然而全程都没有他能插嘴的时候, 便是回宝船的路上, 他也只敢道一声前辈——因着离别前阮瑶琴特地对他嘱咐过, 主持修士心知鹿道友身份特别, 更多的碍于掌门师叔一句“莫要多问”,他不敢再继续深入。鹿道友约莫是哪家修为高深的前辈吧?主持修士心中晃过一句, 对待鹿哥越发恭敬。

宝船在青华城停留五日,这五日便是登天梯的时间。鹿哥与主持修士回来时登仙台上已有数十人, 众人喧闹不停,做录入的几个凤鸣宗修士抓头搔耳似乎是遇上了难处。被一众少男少女围在正中的是主持修士那个徒弟,见到主持修士回来眼睛一亮大声地叫一声“师傅”。

“怎么了?”主持修士净白无须, 平日里很是温和, 此时板起来脸来也有几分威严, 听一众少男少女议论有人作弊,他不免皱眉。

“这几位是青华城林家黄家子嗣, 他们指控这林家三小姐作弊……”那徒弟跑到主持修士身旁轻声地将事情说了。对于修仙者来说登天梯上的法阵设的十分粗浅, 若有人带着抗压的小物件来登仙梯,自然是十分容易。登天梯明面上是禁止作弊的,不过这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万一有修为高深的老前辈为了家中子嗣出手呢, 仅凭几个炼气筑基修士也抓不到,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这觅一时之利对于日后仙途有害无益, 也只有眼皮子浅的人才会做,修仙界的人不把此放在心上,自然就不怎么在意,然而普通人却不一定了。林家三小姐便是林乐儿,因着出身平素与其他人不大对付,几人见她登天梯登得轻松难免怀疑她作弊。林家黄家是青华城的修仙世家,凤鸣宗的人给份面子无视了这几个世家子弟作弊的小动作,可谁料到这几人居然跳出来指控她人作弊,徒弟皱了皱眉看他们就没好脸色,以至于跟主持修士报告时很心直口快地骂了句“狗咬狗一嘴毛”,这比喻听得旁边几个录入修士暗笑。

暗着作弊大家闭着眼睛当没看见,可明着跳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是不好糊弄过去了。见被指责的那位林三小姐不过豆蔻年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色蓝裙,双眼清湛,神色坦然,比之林家黄家那一群尖利庸俗脸,主持修士的心里其实是偏向她的,便是问话也柔声了些。

“我没作弊!”林乐儿扫了那群人一眼,一字一顿说得堂堂正正。她确实不知为何登仙梯上的法阵对她影响不大,但她知道自己没有作弊。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作弊?”林家的那群又跳出来了,看得周旁的几个修士眉一皱,十分不喜。若非这林家有个在苍极宗做长老的太上祖,他们也不至于看这群跳梁小丑蹦跶。

主持修士其实是很想将这事圆过去的,然而林家黄家的那群反而不肯罢休了。此事难就难在林家那位在苍极宗做长老的太上祖,仙门大招牵涉多方,林家那位太上祖恰恰是今年苍极宗坐镇之人,来之前主持修士就收到了那位长老的递话,不过给他们林家一个面子照顾照顾他看好的小辈,主持修士顺着应了,他可万万没想到林家的人怎么能这么闹腾,闹的还是窝里斗!

“可是有什么难处?”鹿哥观了一场戏,之前从小白系统那儿就听说过林乐儿在林家的处境,见林家家风如此不正,他本就不喜,此时听小白又道林家背景,鹿哥冷哼一声,开口就问主持修士为何犹豫,以他想来此事一个秉公办事该是很简单的。

“林家的太上祖是苍极宗长老,坐镇今年仙门大招,”主持修士向鹿哥解释几句,依旧在犯难,宝船主持可不是那么好做,里里外外总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做主持修士的或为强硬,硬到大家都不敢怼,如当年御剑门鹿鸣山山主;或为圆滑,长袖善舞人人称道,如今年花音宗的袁枫仙子,剩下的人,既没有令众人仰望的修为也没有令众人憧憬的威望,夹在中间难免硬气不起来。何况主持修士也不是个硬气人,他性情绵软,作为凤鸣宗的掌门弟子难免有些顾东顾西的习惯,脑中思虑过多,做事就越发束手束脚。

“林家长老姓甚名谁?”鹿哥开口问,很不屑林家长老这眼皮子浅的做法。

“那位长老名书志,”主持修士声音极轻,生怕旁人听了去,见鹿哥皱眉疑惑,他又解释:“是苍极宗十分出名的炼丹大师,听说当年曾跟着墨衣军上过战场。”

我可不记得我建的墨衣军有这样的人物。鹿哥冷笑,心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全挂他墨衣军的名号,更可笑的是,今日里墨衣军广为传颂,当年组建时却是处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