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垣一直都是安静地听着,安静的看着,谁也不知道他没有听进去,有没有看进去,他只是听着看着,像是在看空气,又像是在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啊……”常月笙四处乱窜着,医生和护士围成了四面人墙,让她哪也去不了,只等她耗尽了力气后再来给她打针。
只是,在她的眼睛望向这边时,那双充着血但浑浊的眼珠里像是突然多了些什么,一下亮了起来,多了些神彩。
石院长暗道不好,正要高声提醒时,常月笙已经大力冲了过来,像是回光返照,力气大得吓人,一下冲开了包围圈向着斐垣冲来。
但常月笙的好运是人墙们的一下松懈,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在常月笙冲到斐垣这前拦住了她。
“你们干嘛!放开我!你们这是犯罪!放开我!”她挥着手脚想要努力挣脱开,但女人的力量终究比不过男人,更何况她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挣脱不了,也没办法挣脱。
“常月笙。”斐垣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带着一丝笑意,他微微歪着头,苍白的皮肤上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常月笙挣扎的动作猛然停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斐垣。
“垣、垣垣……”她喃喃的喊道。
“放开她吧。”斐垣淡淡的吩咐道。
医生和看护们都有些犹豫。常月笙的病情很不稳定,攻击性也很大,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身强体壮,但是斐垣……
“放开。”斐垣的神情有了一丝不悦。
想起和斐垣有关的传言,看护们赶紧放开是常月笙。
“垣垣……垣垣……”常月笙反常地瘫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只有嘴里还在喃喃不休地喊着。
斐垣控制着轮椅滑到了常月笙的身前,低头温柔得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惋惜地道:“你还没死啊……”
常月笙浑身一颤,无助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眼睛里开始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
“对不起,垣垣,对不起,垣垣,对不起……”
看着她这个样子,斐垣突然升起了一股无趣,轮椅嗡嗡地启动起来准备转头离开。
“垣垣——不、不要、不要离开我!垣垣,求你了!不要!”常月笙又开始尖叫起来。
“垣垣,妈妈爱你,妈妈最爱你了!不要离开妈妈,求你,求你了!”
斐垣叹了一口气:“你起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散步吧。”
常月笙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尖叫。常月笙疯了,她早就没有理智了,只不过那个名为“斐垣”的执念让她多了一点反应,但也仅限于此。
没什么耐心的斐垣皱起了眉头。
“斐先生,我来吧。”有个看护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斐垣自认为自己年纪越大,就越喜欢高的地方,他让护工把常月笙收拾好,就一个人去了疗养院后面的山坡上。
疗养院的三期工程刚弄完不久,后山作为散步的设施,这里被大修过。树木砍了,铺上厚厚的泥土,再铺上柔软纤长的草,一个山头都是翠绿翠绿的让人舒心。
高处的风景总是要好一些的,小山坡虽然不高,但从下往上望过去的感觉是和其他时候不一样的。
斐垣常常站在高的地方往远处看,不做什么能看到好东西的期望,他只是借着往远处看的这种状态来发发呆,随便想些什么都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捆在轮椅上的常月笙挣扎不已,捆她用的绳子虽然都是柔软的棉布,但挣扎着的常月笙张着嘴瞪着眼,看起来狰狞地吓人。
护工有些忐忑地看着斐垣,生怕他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斐垣却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护工回去。
护工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高于同行三倍的工资,一切的不满都化成了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