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汾糖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瞪着杜妍语:“你、你胡说的吧?”虽然是单亲家庭,父亲那边的亲戚虽然也有些重男轻女,但总得来说,陆汾糖过得还是不错的。她母亲爱她,吃饱穿暖这方面起码没问题,她的成绩也好,人开朗,学校里老师同学也都是普通的好人,在猎杀场之前,她还没遇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杜妍语嘲弄地看着她:“你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纵容’?男的杀掉,女的养着当老婆,钱和人都会能到他们手上,可不就无所谓我们天天晃悠,跟他们吵架也无所谓了吗?!你想想天天和你吵架的那老太婆的态度,她把你当人看了吗?!”
“你知道自己已经被内定为竹生家的媳妇了吗?”
杜妍语恶意的嘲笑犹如一颗惊天巨雷,把陆汾糖都给炸懵了。
陆汾糖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抖,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就去抓住了徐思羽的手,也是冰凉得可怕。
“还有你,你也被内定好了。”
徐思羽梗着脖子,止不住地发慌,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别胡说!”
徐思羽也不和他们争论这个,笑呵呵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你看竹生的娘,一个女人待在七个男人堆里——”
“别说了!”季淙茗打断了杜妍语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平静地看着她,“你只需要把有用的情报给我们就足够了。”
陆汾糖和徐思羽全部惨白着一张脸,步升几个大男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直生活在和平大城市里的几个“孩子”,一下面对这种社会的阴暗面,巨大的信息量几乎将他们的大脑冲垮。
杜妍语如善从流地换了个话题:“因为重男轻女,这边不光是不把女人当畜生看,连女婴也是没有生存权的。”
“等、等一下!”陆汾糖破音的嘶哑几乎要将喉咙弄出铁锈甜腥味,一双惊惶不安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杜妍语,“什么叫‘不把女人当畜生看’?”
杜妍语皱起眉,对着这个什么也不懂,好听点是天真难听点是蠢货的小姑娘已经没有半点耐心了。
陆汾糖从杜妍语不耐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敢去相信的答案。
“那、那她们不逃吗?”徐思羽小声地问,她连看着杜妍语也不敢,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脚尖,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竹生娘那双走一步路就要晃三晃的瘸腿。
“逃?”杜妍语笑了,“能逃到哪里去?四面环山,人生地不熟,家家户户都看着,能不能逃出这个山头都是一个未知数。你以为一个又被打又挨饿吃不饱的女人能跑得下山?能不逃到一半就被抓到?”
杜妍语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对大部分的人都看不上眼,对陆汾糖和徐思羽这种有点软弱的女孩子更瞧不上了。
气氛静滞了下来,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厉鬼,已经死了,但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不太好受。
季淙茗想起了自己看到的,连绵不断的大山。
山的海洋里,只有这个村子,像一个孤岛。
村里的女人少,但并非只有竹生娘一个,步升想问,为什么大家不联合起来一起跑呢?但他话到嘴边,又全部吞了回去。
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答案同样也跟着出现了。
他们现在,不也重复着那样的处境吗?明明是该一起在厉鬼手里挣扎求生的同伴,但——
“这个消息,是我从村长儿子嘴里打听到的,放心吧,消息保真。”杜妍语想到村长儿子那黏糊糊的视线,有些恶心地皱了皱眉。
大概是因为村长儿子已经将杜妍语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对她没什么保留,杜妍语又很会利用自身能利用的一切,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便顺着村长儿子的态度改变了原本的高傲。
她长得漂亮,说话又很能给他挖陷阱,不知不觉就被她带偏了,话咕咚咕咚地就往外吐。
“对了,他们口中的山神在哪里,我也知道。”杜妍语笑意盈盈地看着季淙茗说,“这份情报既然是照着我的小命交换的,那我就要对得起我自己的价值。”
杜妍语笑得漂亮且自信,季淙茗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杜妍语,是真的很危险。
有实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能屈能伸。
小衫村的重男轻女不是这么些年的事情,他们向来不怎么把女人当人看。
村里是没有女娃的,因为女娃在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