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随手抄起烧火棍就冲了出去,其他人也端着饭碗出去看热闹。
皮开肉绽的声音没多少意思,竹生不耐烦地掐着乔湘君的脖子:“叫啊!我让你叫啊!怎么了!现在连叫都不会叫了吗?!”
乔湘君吐出一口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淦!没用的老东西!”
竹生二叔在一边说:“这破烂货从以前就这样,你让她做什么,她偏不做,还觉得自己是高贵得不得了的城里人呢!”
“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泥腿子碍你事了没?!泥腿子就讨你嫌了是不是?!”竹生忙忙碌碌地在她的脑袋上踹了一脚,脚尖踢到了太阳穴,但因为屋内黑,没人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就是了。
“奶,我还要吃鸡蛋糕,你快点给我做去吧!”年纪最小的木生端着碗不太高兴地嚷嚷道。
乔湘君瘫在地上,鼻子里几乎冒不出气来。她什么波动也没有了,除了仇恨,她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她和这些人,没有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她的孩子!不是的不是的!
“山神大人……”乔湘君死死地将那块山神大人给她的石头抱在怀里,情绪到了一个极限,最后什么也不剩下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离开,屋子内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大概是快死了,生前的这些记忆竟然又清晰了起来。
很多她自以为忘记的、已经想不起、已经风化的过去,又一遍遍地再她的脑海里重播。
她想起自己经历的这些黑暗,身体一阵阵地发冷。
——也可能是真的冷。
乔湘君想要回想起曾经还有过的那些快乐时光,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回忆起一丝半点。仅剩的一点慰藉也没有了。仅剩的一丝支撑也不在了。女人抽风似的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了数,她有五十三岁了。曾经的爱人应该早就娶妻生子了,父母可能也已经白发苍苍化作一捧黄土了。
空白的过往,黑暗的记忆纠纠缠缠地在她眼前拧成了一股绳子,将她捆得痛苦不堪,动弹不得。
死了吧。我宁愿就这么死了吧!她不能在忍受下去了,她已经忍耐带了尽头。
杀了我吧。谁都好,求你,杀了我吧。
乔湘君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从未这样清晰的感觉浮在心头,她觉得自己要解脱了。
但下一秒,无尽的愤怒涌来。
我要死了,但他们还活着。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把他们全部杀掉吧!把他们全部杀干净吧!山神大人——
杀了吧,杀了他们吧!一声声低语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一股刺骨的寒冷从她的胃里涌出来,她觉得自己又有了一点力气,觉得自己还能再挺一会儿了……
你们,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她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手指在地面上抠挖着,一毫米、两毫米……一厘米、两厘米,女人痴痴地笑着,打断的腿软绵绵地扭曲着随着上半身的蠕动向前挪去。
紧紧捆着她的粗麻绳已经无法束缚她了,她一点点地挪动身体,一点点地朝着屋外爬过去,浓重的煞气在屋内翻涌着。
下一秒,天变了——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乔湘君的眼睛空洞了下去,像个毫无灵魂似的破布娃娃倒在地上,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
斐垣勾了勾唇,难得的给了陆汾糖几人一个称赞:“这次不错。”他虽然没能得到山神的具体坐标,但他在乔湘君的记忆里发现了不少可能还挺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