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程峰在病床前的沙发上坐下,困倦着耷拉下来的眼皮撑开,目光复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斐睿安。
在几个月前,斐睿安一直是他唯一的孩子。对这个几乎是救了他一命挽回了常月笙拯救了他前途的孩子,他也是一度真心喜爱过的。
如果不是他意外的到来,常月笙一定会把他折磨死的。常月笙说“我的孩子需要父爱”,于是他活下来了。但也只是一个源源不断送出父爱的工具。
但再多的爱,也经不起折腾。
斐程峰爱斐睿安,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他爱这个孩子,以一个合格父亲的身份。
但常月笙觉得不够。
他给斐睿安的爱,不够。
斐睿安是个小可怜,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爱,不仅是常月笙给的爱要多,斐程峰给的爱也必须够多。
常月笙对斐睿安的母爱已经夸张到了一个扭曲的程度。
常月笙是疯子,但斐程峰是正常人!他无法给出那么多满溢出去的父爱。
但他没有选择。
爱斐睿安,还是死?
常月笙的手稳得厉害,好像只要他说出“死”那个字的时候,她就能在一秒之内割下他的头颅。
斐程峰选择了爱斐睿安,宠爱,溺爱,这些都不够。
斐程峰有时候觉得,斐睿安都不是他儿子,是祖宗。
他对祖宗都没这么恭敬过的。
斐程峰加倍地对斐睿安好,但却早早地将所有的爱全部透支了个干净。
放过我吧。
斐程峰疲惫得想。
常月笙,你放过我吧。
但他不敢,斐程峰不敢,他不敢对常月笙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虽然是董事长,但常月笙想毁了他的办法太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他不想再过那种一天为了十块钱而发愁苦恼的贫困生活了。
斐垣的出现,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
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冲破困境的希望。
他想斐垣用濡慕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想斐垣依靠他,想斐垣因为他痛苦而痛苦因为他高兴而高兴一样。
斐垣的出现填补了他的空虚。
和常月笙截然不同,温柔小意事事为他着想的林语,更是激起了心中那股被压抑了十多年的保护欲。
他想保护那对母子,想要成为他们的依靠,想要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想疯了!
这无关情爱。
失去的尊严,他可以从林语和斐垣身上找回来,从常月笙斐睿安那里得到的压力,可以在那里释放。
他太累了,他累苦了,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