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的抓着心口的地方,像是要揪出内里作祟的妖怪,指甲隔着夏日的薄衫嵌进皮肉里,好像要把那处生生抓出一个窟窿来才算完。
这么疼,不是应该要哭的吗?
肖一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哭过。
他爹死的时候,隔壁比他大四岁的孩子都吓哭了;他亲手摸到过那眼泪。
是热的。
火熄了,光灭了。
比疼痛晚到一步的是砭骨的寒意。
他不明白,伏夏未尽,为什么会这么冷。
到最后连自己的眼泪都不愿意暖暖我自己吗?
肖一低嗳的唤着心里的名字。
“哥哥,我冷。”
“哥哥,我腿疼。”
你回来呀!魏寻,你回来。
呵。又骗我一次。
果然事不过三,你连回来骗我第四次都不愿意吗?
求求你回来再骗我一次好不好……
刺痛的感觉伴随着蚀骨的寒意在激烈的情绪里被打磨得细密而绵长,肖一终于松开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你要好好习惯啊,以后这感觉便要生生世世伴着你了。
红尘本是无间,有他才化人间。
但那人终是不在了。
他的世界永夜已至,凛冬常临。
“胡言!”
是顾爻的厉斥打破了眼前的僵局,他伸手想拽起地上的少年,却发现那人已经瘫软成泥。
他用了大力,骨节“咯吱”作响,地上的人却没动地方。
触到肖一的胳膊时他才发现,这少年似乎比看上去更加瘦弱寒凉,他甚至怀疑自己这唐突的一下直接卸掉了肖一的小臂。
“师伯息怒。”悯怜终于收起拜礼,直身而立,他嘴里唤着顾爻,眼睛却睨着肖一,“魏寻是死是活,你我都大可以带这孩子去凤囹圄走上一圈。晚辈岂敢妄言。”
要讨厌自己的脸对别人来说可能很别扭,但对顾爻来讲却是轻车熟路。
他为人为神几千年,从来都不喜欢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
一如现在他讨厌悯怜。
“去凤囹圄走上一圈,顺便帮你们把冥凤放出来,是吗?”顾爻抬眸,从来和善的眼神里怒意毕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师弟存的什么心思,”他手中折扇挽花递出,直指悯怜的喉间,“你今天若敢动这孩子,我便教你再死一次!”
“晚辈不敢。”悯怜稍稍后撤一步,避开顾爻手中的扇子再次躬身行礼,“不敢劳师伯奔波,恰好晚辈在凤囹圄留下了些许灵气,在此处先给这孩子看看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