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他走过百年的理想和信念瞬间坍塌,被眼前这不过百十个凡人一把推翻。
踩在脚下,陷进泥里。
他咆哮,他嘶吼。
他想喊他们住手。
可是人声鼎沸,他一个人的声音被轻松地湮灭在这近百人愤怒的打杀声中。
但他早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凡人。
不是,再也不是了。
他是仙,是神。
是天界最强悍战力——将星华盖的星命之子。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想要捏死这群蝼蚁,想要让他们安静本来应该非常容易。
于是他就做了。
他哭了,他很想念他的大将军。
只在自己的哭声中加上一分的神威,百众之人立刻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原来这一切这么简单,仇恨和贪婪,只有在死亡面前才会悄无声息。
那些他和他的大将军千年来都收拾不了的残局,在死亡的面前渺小得如同这帮凡人在自己面前渺小的程度。
原来这么容易。
沈凌逸望着顾爻痛心的眼神冷漠的开口——
“那一刻我便知道,即使我不惜此身,可除祟,可捉鬼,可灭疫,可平乱;但这芸芸纵生的仇恨与戾气,终是无法消弭。”
“师兄,我同你说过,并非每一次冥凤现世都是我的手笔;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冥凤现世的原因,更谈不上策动。其实很多次冥凤现世,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人间脏透了。”
“你再想想那个孩子,六煞星之子——是我蛊惑他的父母抛下他吗?是我让他跪在路边讨饭一整天都讨不到半个铜板吗?还是我把他骗进了醉欢坊里?”
“还有魏寻,他身负净魂你是知道的,若不是这群蝼蚁嫉妒、忌惮他的天赋异禀,逼迫他跟着悯怜去了凤囹圄,我又能奈他何?”
“既然所谓的和平终究会被打破,相爱的两人最终逃不过两看相厌,平穷的食不果腹,富有的贪得无厌,上位者无力回天,下位者蝇营狗苟……”
“那这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值得?”
“既然总生皆苦,天地皆空,那不如由我来捏碎、打破,业火焚遍,或许,方的重生。”
“可是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吗?”
顾爻的声音里苍凉无限。
“肖一的小腿被树砸断的那个雷雨夜,是有个云游方士把他背到破庙去为他裹伤的;他趴在街边看别人家孩子拍年画的时候,也曾有个跛腿的小胖子给他送去过半块饴糖……可那些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第二天都消失了,是因为谁?”
他看着包裹着肖一的符文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痛心道:“沈凌逸,到底是这人间不干净,还是你故意要它脏?”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听到沈凌逸的答案,因为他身旁的符文彻底碎裂了。
黑雾再次膨胀扩散,最终铺满了岱舆山山巅头顶的那片夜空,遮天蔽日的墨色隔绝了这夜空里最后的月芒和星光。
好像是剥夺了所有人的眼睛。
顾爻一把捞起身后的阿赤,还没来得及将五识六感铺出去一探究竟,就先听到沈凌逸仿似癫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