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逸,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个世道,也看清你自己的心。”
魏寻低头看着怀里孱弱的人,喉结翕动,眼睫震颤。
三百年前,肖一失了近仙金身,把他的一切都给了自己;三百年后肖一血肉之躯,还是不远万里奔向早已经不是净魂宿主的自己。
可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肖、肖一……”
他伸手抚上肖一在鲜血映衬下愈显苍白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替对方拭去唇边的血迹还是脸上的泪痕。
手足无措。
“我……”
“哥哥。”肖一伸手覆上魏寻的手背,带着那只无措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就像他同俞珺说过的那样,无论魏寻做什么,我都永远不会怪魏寻。
因为那是魏寻啊。
魏寻的眼泪落在肖一的颊边,灼灼的温度让肖一颤抖不已。
他抬手为魏寻拭泪,指尖划过魏寻的鬓发。
“哥哥。”他终于又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魏寻,“你怎么有白头发了呢?”
魏寻终于不可遏制地伸手将肖一紧紧拥进怀里,拥住他失而复得的一切。
肖一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揉碎了,和魏寻融在一起。他也伸手揽住魏寻的腰,用力得指甲都嵌进了魏寻后腰的皮肉里。
这个拥抱迟到了三百年,谁还会留有余地。
“换我心……为你心……”肖一在魏寻的怀里终于泣不成声,“始知、相忆深……”
几千年前,沈凌逸以神愤怒杀百人,是因为支撑他走过千年的信念一夕崩塌,他便要毁了这人间。
几千年间,支撑他向前的从来都是偏执的恨意。
他踽踽凉凉,一人独行,不惜活死尸肉白骨创造了悯怜和悯众,幻想有人陪着自己。
直到今天,支撑他的恨意已然不再成立,就连千百年的筹谋也随着冥凤一道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
魏寻也许曾经是他的同类,但终于能够拥住肖一,可他的挚爱,此生难寻。
“为什么……”他痛苦地跪地,抱头痛哭,“凭什么!”
顾爻急忙上前想要扶起沈凌逸,却被七彩的屏障拦在了外面。他被灵气弹开,踉跄着倒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阿赤,他急忙紧张地转身,将阿赤护住。
“师兄,你看看他们,还有你和阿赤,这就是‘相依为命’,对不对?”
“这么奢侈的东西,是我不配吗……凭什么都是别人的?”
沈凌逸掉转了红缨枪的枪头对准自己的方向。
“阿逸!”
魏寻在顾爻的破音的呼喊中抬头,看到了沈凌逸的枪尖扎进了他自己的左胸。
他看见鲜血从沈凌逸的胸口涌出,也从沈凌逸口鼻中涌出,他看见沈凌逸的身前模糊了一片刺目猩红。
随即他感受到怀中传来的剧烈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