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干什么?”子尘一脸疑惑地环视着周围。
“看日出。”
维希佩尔说完便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几块普通的木头和燃料,没多一会他就在那片断崖上生了一堆篝火。
两个人坐在篝火旁边,子尘身上披着维希佩尔拿过来的毛毯。
“对不起啊,把你骗到这种地方陪我看日出。”维希佩尔说。
“要是有谁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就只是为了看什么日出,我一定会打死他的。如果是戴文,我会打爆他的头的。”子尘看着维希佩尔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居然觉得……很好。”
“恩?”
“就是很好啊,觉得如果是和你的话,在这种冷的要死的地方看日出好像也能接受。”子尘看着墨蓝色的天际缓缓变亮。
风雪中的篝火飒飒燃烧着。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看日出。”维希佩尔说。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以为这里只有黑夜,没有白昼。我在冰川上行走了三个月,太阳从未从冰面上升起过。”
“可就在我将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在漫长极夜之后的日出。那个时候才明白,白昼总是会来的,只是有的人的黑夜会漫长些,等待的时间也要更长些罢了。”
日出的光芒将尼弗尔海姆照亮,辉煌的金色铺在冰川上。
子尘看着天际缓缓跳出的暖阳,红色的围巾衬的他像是一块白瓷一样。
他看着被阳光笼罩的冰川,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无尽轮回的幻境,想起了罗兰。
“哥,你是怎么习惯死亡的?”子尘突然对维希佩尔说,“是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吗?”
是不是慢慢的就会麻木,所有的死亡都如同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即使昨天还和你打过招呼的人隔天便成了墓碑上的名字,也要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从来没有习惯过。”维希佩尔看着天际的光线说,“死亡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习惯的。”
“每个人的死亡都是不一样的,即使见过一遍又一遍也是永远不可能习惯的。更不可能通过时间来抹平——时间不过是个骗子,他会将伤口一层层缠绕,你看不见它了也就当它不存在了,但当你某天突然想起了它,所有的痛苦都将加倍返还。”
死亡所带来的所有痛苦,你只能接受。
天际的光线缓缓被吞没,整个尼弗尔海姆再次陷入灰暗。
维希佩尔站起身,“走吧,尼弗尔海姆的第一次白昼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吗?”子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恩,极夜之后的第一次白昼都会很短,不过没关系,”维希佩尔说:“往后的白昼会越来越长的。”
维希佩尔走在子尘前面。
子尘看着大雪中的黑色身影,那么遥远,他们之间隔着无尽飘飞的雪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隔世经年。
其实从耶梦加得的幻境中回来后,子尘常常会怀疑自己是否从未醒来。像是所有的真实和虚幻都交织在一起。
他想起那个观看了仙人百年棋局的烂柯人,当他回到世间,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消逝,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都在百年的时光中死去。
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在陌生的世界。那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他是否从未曾醒来。
风吹起子尘脖颈间红色的围巾,那是在灰茫茫的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抹红。
他摸上红色的围巾,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可总该有些什么是真实的不是吗?维希佩尔躺在他身边对他说他不喜欢胡萝卜是真的,维希佩尔带他来看这漫长极夜之后的日出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