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洋愣愣地看着搁在自己掌心的玉铃铛,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只玉铃铛不过是老道士在自己回城里时,随手扔过来的临别礼物。老道士只是说过,这块玉需要人养,才会灵验。虽然阮洋一向对道术半信半疑,但耐不住爷爷奶奶的不停叮嘱,他才随身携带,最后习惯成自然。
“为什么是一张人皮?” 正在应书怀不知如何起话头时,突然听见阮洋问了一句。
应书怀犹豫了下,才下定决心般给阮洋补课:“这个术师是傀儡师。将自己的魂魄剥离一部分出来,注入一张人皮里,成为自己的另一个□□。正主还藏在暗处,只是魂魄受损,术法剧减。”
“这种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招数也有人做?”
“只要能获利,没什么不能干的。”应书怀盯着阮洋,似想看清楚阮洋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你能接受这些?”
“这些事是一不留神得要了小命的麻烦事,谁愿意沾染这身玩意儿?”阮洋看向落地窗外的地砖。所有痕迹都被阳光曝晒得无影无踪,一如往日的平静。
应书怀眼神黯淡下来,悄息靠近阮洋身后,就要念遗忘咒。阮洋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人影,开口道:“又要故技重施?”
一向冷静自持的应书怀僵了一下。
阮洋乘胜追击:“今早在码头,我遇到了那天的女警官。她完全不记得当日在悯仁慈善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陈越是在追捕的过程中失足掉下楼的。我打过电话给许梦,试探了她那天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呆在宿舍里,然后听到陈越坠楼的消息。”
应书怀惊疑的视线与阮洋审视的目光,在落地窗上的影子里对碰。阮洋率先转身:“有位神秘人到场,修改了大家的记忆,可千算万算,居然漏掉了一个我。”
“你怎么……”
“我怎么记得当天事情发生的真实经过?”阮洋痞笑了一声,手指戳了戳呆滞的应书怀一下,“老道士说我体质异于常人,易沾染鬼怪,特赠我一枚玉铃铛辟邪。”
应书怀刹那间失神。上辈子自己把人保护得很好,完全杜绝鬼怪侵扰,最后眼前人还是难逃丧命于灵异事故的结局。这辈子,自以为只要离眼前人远远的,自然会把鬼怪的威胁都带离。眼前人可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平安喜乐。
没想到……
没想到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要保护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枝温室里的花朵。
阮洋自然猜不到应书怀的心思,只是猛然觉得往日清冷疏离的应书怀,突然呆愣等着人顺毛的样子,让人心里痒痒的。不等他有所动作,有只没眼色的魂魄飘了过来。
“什么时候帮老子找眼珠子?”
阮洋不满地撇撇嘴:“你不是尸鬼么?难道这点本事都没有。”
应书怀声线又恢复到沉稳:“他还没被炼化成尸鬼。鬼力大涨是因为玉铃铛养魂。”
阮洋这才回过味来。难怪冻死鬼能不听从术师的指令撕碎自己,而是将计就计反套路了术师,报了困魂之仇。
“行啊!阿强,很懂反间计嘛!不错!有前途!”阮洋夸赞道。
冻死鬼被夸得发飘,流里流气地得瑟道:“老子纵横江湖多年,反间计自然使得贼溜。只是老子为什么反间计操作得这么熟练?”
阮洋一听这股社会腔出来,立马回想起裴哥的电话,警惕地瞟了一眼还在抓着脑袋嘀咕的冻死鬼,靠近应书怀:“关键时刻,你怎么睡着了?”
应书怀默了片刻,不懂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阮洋见应书怀这样的反应,只认为很体贴地宽慰:“没事,术法修炼不到家继续努力就是了。没什么好尴尬的。吃不了捉鬼这碗饭,大学教授的工资够养你了吧,再不济,我也可以……”
阮洋觉得不能一下子又把人给吓跑了,把“包养”这个词咽下,意味深长道:“可以赞助你们系教授的工资啊!”
“啊!老子想起来了!老子死前,呸,生前去过很多墓碑的地方。”阿强大叫起来,打断了阮洋进一步撩拨的计划。阮洋瞪了阿强一眼,生前作奸犯科,死后还要坏人姻缘,活该!
想归想,但应了鬼的求助,就要做到,否则鬼只会纠缠着你,终生不离。阮洋光想想每天有个鬼飘在自己肩头大骂老子,就觉得大大不好。当机立断,马上驱车去东城公墓。
东城公墓在城郊。等两人一鬼到时,已是夜幕四合。
墓园里的柏树重重叠叠。风过树梢,摇曳得地上的影子晃来晃去,搞不清到底有人还是有鬼。阿强进了墓园就完全不晓得要往哪里走,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飘在阮洋头顶,一会儿又出现在阮洋回头的地方。
“你能不能安分点!我没被坟墓吓死,先被你吓死。到时谁给你找眼珠子。”阮洋回身厉声威胁道。
为赶走毛骨悚然的气氛,阮洋快走几步扯住前面应书怀的袖子:“慢点。别走散了。”
手掌一摸,却觉得袖子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