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他睁开眸子，深蓝色的夜空零星挂着几颗星，夜色正在变淡，天边已显出几分鱼肚白，直到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变淡消失，空中响起鸟叫声，天色亮了。

他坐起身，理了理睡皱的衣服，这衣服主要是被季凌恒弄皱的，觉有情入睡时就如同一块石头，一段枯木，一动不动。

偏偏这祸害了觉有情一晚上的人还无知无觉，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头发带着几分凌乱，一下坐起来伸着懒腰。

季凌恒从来没睡得这么舒服过，鼻尖又传来觉有情身上清淡好闻的檀香气息，他偷偷嗅了嗅，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好像喜欢上这种冷淡的木质香气了。他听说修炼到一定程度，人的肉·身会散发出香气，这是肉·身成圣的体现，觉有情师叔应该算得上圣人了。

觉有情没有理会季凌恒，他从山石走下，找到一处清泉，自顾自净口净脸。

其实修士修炼到紫府境界，身体便已洁净无比，不染俗尘，觉有情将自己完全当做凡人，只是为了返璞归真。

季凌恒也痛饮几口泉水，这泉水冷冽甘美，季凌恒又用泉水洗面，随意扎了头发，便匆匆跟上觉有情。

觉有情不知季凌恒跟随自己多久，当山林间降下大雪，树枝被积雪压弯，溪流冻结时，他才惊觉自己已习惯季凌恒的存在。两人在大山中行走，时常会遇到住在大山中的猎人，也会经过一些较为原始的部落。

当寒冬季节时，大山中的人已经换上厚厚的皮袄。自然季凌恒和觉有情入乡随俗，也穿上厚厚的毛皮。这些毛皮是季凌恒特意猎来的，这些凶兽的肉喂进他的肚子，毛皮用来做成大衣。

季凌恒不会缝衣，两件毛皮大衣都是路过部落时，请部落中手艺最灵巧的阿婶缝制。季凌恒还挑选了毛皮的颜色，给觉有情的毛皮大衣是从一头白狮身上取来，毛皮雪白且柔顺。

觉有情穿上这件雪白的袄子，更衬托得面容庄严俊美，丹唇饱满，如同受到众人供奉的神佛。

而季凌恒给自己挑选的是一件藏蓝色的毛皮，这毛皮是从一头山林大妖鹰犴兽身上取来。这头鹰犴兽长着猎鹰的头颅，犴兽的身体，身上覆盖着密密的藏蓝色毛发，隐隐有幽蓝光泽流淌，只因为它为祸一方，被路过的季凌恒随手收拾掉。

这件藏蓝色的毛皮衣穿在季凌恒身上，显得季凌恒白皙的皮肤更白，近乎透明，可见到皮肤底下蓝色的细细血管。他的五官因而更加清晰，仿佛画上去的，眉眼秀美，桃花眼弧度美丽，眼尾略微上扬，鼻尖略挺，嘴唇饱满红润，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觉有情坐在雪地中，雪白的皮袄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在他面前生着一堆柴火，柴火上面架着一口罐子，正在煮着雪水。

季凌恒欢快从远处跑来，脚在松软的雪地中踩出一个个萝卜坑，碎雪溅起。

“觉有情师叔，今天又可以吃蜂蜜烤兔子了！”

觉有情转头看去，只见季凌恒一只手抓着一只灰色兔子的耳朵，另一只手则不断冲着他摆动，若是季凌恒有尾巴，现在一定是摇个不停。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藏蓝色的衣服溅起点点雪白。

季凌恒很快跑过来，利落的处理掉这只兔子。很快，蜂蜜烤兔子的香气传来，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季凌恒扯了一只兔子腿，大口吃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反观觉有情，修长手指撕扯下一缕兔肉放入口中，即使在荒郊野外，也吃出了一番斯文贵气。

季凌恒快速吃完自己的兔腿，舔了舔唇，眼神儿不经意描向觉有情手中还没吃到一半的兔子腿。

但也只是看看，他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肖想觉有情师叔手中的兔子腿。吸溜着口水，季凌恒把手伸向烤架上兔子的前腿。

下次他一定要抓十只兔子来烤，蜂蜜烤兔子腿实在是太好吃了！

觉有情已经默认季凌恒跟在自己身边，对季凌恒的态度也在日渐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漠视，到现在偶尔会把注意力投在季凌恒身上。季凌恒刚才微小的表情正巧被他收入眼中。

觉有情心中一动，季凌恒嘴巴鼓鼓的模样让他回忆起一岁时候山中捡到的一只松鼠。那只松鼠总喜欢把食物藏在腮帮子里，脸上总鼓起两团。季凌恒现在的模样就跟那只松鼠一样。

他记得那只松鼠总是从他手上接过食物。

于是觉有情鬼使神差对季凌恒道：“张嘴。”

季凌恒对觉有情十分崇敬敬仰，因此听到觉有情的话时，想都没想就遵守，乖乖张开嘴巴。

觉有情表情淡然，撕下一缕焦香的兔肉放进季凌恒嘴中。

在撕扯兔子前腿时，嘴里忽然被塞进一缕兔肉，季凌恒眸子眨动一下，愣住，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吞下口水，舌尖反弹似的一动，彼时觉有情的手指还未抽出，于是柔软的舌尖直接舔在觉有情的手指上。

季凌恒惊住了。

觉有情的手指一僵，湿热的触感蓦地让他回想起两人在石板上休息的那日。

那一日季凌恒在熟睡中为堵住他的话语吻了他，熟稔的技巧直接让未经人事的觉有情如同触电一般陷入呆愣之中。如今偶然的触碰，那个吻的细节一下被回忆起来，甚至直接调动觉有情的记忆，让他回想起季凌恒白皙的脖颈和凹陷的颈窝。

觉有情的手指火烧一般的烫，不动声色抽回手指，但内心已无法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