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红包,弯腰捡起来摊开一看,好家伙!都是钱!
“哇!谢谢二哥哥!”谢谙也不问来由,一边说着,一边把钱揣进袖子,生怕晚了江景昀便会反悔恰抢了回去。
“这是给你成亲的份子钱。”江景昀道。
“嗯?”谢谙那正在忙活的两只手一僵,“成亲?”
“明镜司的几位大人。”江景昀又补充道,面上波澜不惊,唯有那白皙的耳廓微微泛着粉,强装镇定,“还有祝福话,你要听么?”
“呃……不用不用!”谢谙不用猜也知道会是些什么话,最让他在意的就是刚刚拿起的钱,一瞬间跟烫手山芋般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主要是这山芋都是钱,不舍得丢啊!
“行了,找我来什么事?”江景昀也难以启齿,视线从谢谙脸上挪开,兀自转移着话题。
“带你来吃红鸡蛋!”谢谙把钱收好之后,指着魏王府门前已经散去的人群,红鸡蛋已经撤了,一地的鸡蛋壳倒还没能来得及清扫。
“就是她!”谢谙最后把手指停留在大门角落里的小梅,“三嫂说她是三哥新纳的妾,所以刚才在这发红鸡蛋,发了好多呢!不过现在不发啦,鸡蛋全收了回去。”
江景昀顺着谢谙指的方向看去,原本低着头的小梅正好抬起头,直直对上了江景昀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后皱巴巴的脸一红,迅速低下头,然后趁着江景昀不注意又悄悄瞄几眼。
谢谙:“……”
妈的!这才多久,就这一眼就小鹿乱撞了?姑娘家就不能矜持点?
谢谙只觉得两腮泛起丝丝酸意,上前一步,借着身高优势把江景昀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阻断了小梅不时飘过来的目光。
“挺像的。”江景昀没有注意到谢谙的举动,自顾自说着。
“三哥还为她进宫找父亲去啦。”谢谙又道,
“没用了。”江景昀再次瞅了眼满地狼藉以及被谢谙挡着看不见的小梅,轻轻摇摇头,“白忙一场。”
“什么白忙一场?”谢谙明知故问。
江景昀深深看了他一眼,上下唇瓣轻轻一碰:“滚回去。”
谢谙:“……”
你江老二就是这么欠!
火伞高张,金灿灿的阳光极为嚣张的映照在深红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令人眩目的光亮。
躲在树枝里的鸣蝉宛如赌坊里连着蹲守几天几夜后终于赚得盆满钵满的赌徒,明明疲倦不已,却依旧在那忘情地嘶吼着,只为纪念这份来之不易的欢愉。
江景昀走在前头,墨发几欲与那身黑色银边轻甲融为一体,却又借着日光散发出明亮动人的光泽,比刚织成的绸缎还要顺滑,随着脚下的步履如烟雾般微微晃动着。
谢谙慢慢跟在后头,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景昀的场景。那还是他五岁的时候,老王爷带着江景昀回京述职,两人不知为何发生争吵,江景昀被罚站在一处落花长廊下。
那时正值四月,风卷起满地落花恣意地穿梭在廊间。一位身着黑色轻甲的江景昀笔直地站在那里,面上表情平淡,丝毫看不出先前与人争执的模样,唯有那微微皱起的眉心以及一直停留在一处的目光揭示了此刻的心情。
落花放肆地在他墨发间停留,点缀着异样的风采。他是大人口中得到老天厚爱之人,沈腰潘鬓,风流无双,随随便便站那便是一幅优美和谐的画卷。
陌上年少足风流,惊鸿一瞥,便消得万古情愁。
躲在假山后看了许久的谢谙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把自己偷藏的玉露杨梅糕递给他。
谢谙那时候便想着以后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一直把他当作目标,不断追随着他的脚步。为了进荻花宫在瑶光殿外跪了三天,又差点被荻花宫的师兄们打死,只为了离他近点,哪怕得不到他丝毫关心也心甘情愿。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被逐出荻花宫,因为江景昀的袖手旁观,沈晴鹤在他面前被大水吞噬,死无全尸。
朝堂上的贬低嘲讽,将他踩入尘埃。那一刻他意识到先前做的种种都只是感动自己,江景昀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是自己,旁人如何都与他无关。
想到之后要做的事,谢谙眸色暗了暗,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指尖微微蜷缩着,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抓了抓,明明知道什么也没有,却还是紧紧握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