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兵兵的带领,几位执镜使也不好再阻拦,谢谙刚迈上两级台阶忽然顿住,转过头看见坐在对面街角阴凉处与周边的一位算命先生聊着天的沈晴鹤,差点又要把他给忘了。
“晴鹤!”谢谙冲沈晴鹤招了招手,粲然一笑,“进去啦。”
沈晴鹤闻声止住交谈,把算命先生递给自己的蒲扇还了回去,和善地笑了笑:“这位先生,在下急着去看兄长,便先告辞了。”
“这位公子真的不想算一卦吗?”那算命先生见自己好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说服沈晴鹤算一卦,登时有些急了,“虽说我黄牙以前算命功夫没修炼到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长进了,尤其是在你们这个地方。”
“这位公子,真的不算一卦吗?茫茫人海中,贫道一眼便能看见公子。”
“放屁,分明是你自己围过来的。”迟迟不见沈晴鹤过来的谢谙见他被这算命先生绊住了脚,只好上前帮忙解围。
刚刚他让沈晴鹤在这里歇着,明明空无一人。
“呀!这位公子!”黄牙一看谢谙的穿着,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嘴角咧得老开,兴奋地暗暗搓手,“真的不算算?不灵不要钱。假如不想算命的话,贫道还可以给你们讲一段说书。”
“就讲《风流天下闻》,这书在贫道的家乡尤为热销,二位不妨……哎哎哎,别急着走嘛!贫道还擅长各种业务,二位不妨多了解了解啊!”
就在黄牙各种掰扯吹嘘自己的本事时,谢谙懒得搭理,直接拽着沈晴鹤离开,嘲讽道:“这种人一看就是骗子,你何必同他多废话呢?”
“毕竟人家那么热情,我也不好冷脸相对吧。”沈晴鹤低低一笑,回过头看了眼黄牙,见自己望过来便开心地挥舞着手上的写着几行大字的招牌。
“只要你开口,黄牙啥都有。只要你愿信,黄牙啥都行。(另:生孩子不行,下辈子估计可以。得事先交定金。)”
沈晴鹤:“……”
这年头的骗子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明镜司门口,黄牙这才失望地收回目光,黯然地放下手中新换的招牌,忿忿地抄起手边的茶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茶,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谁能想到他黄牙年过半百竟然还能碰上如此奇遇,为了避开那俩祖宗无意间躲了个山洞里,醒来便发现自己竟蹦跶到几百年前的世界。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那欠了的六两银子直接还了去,何苦受这罪,来了大半个月,要不是身上揣着的那点银子还能用,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若是再赚不到钱,他就只能拿出自己的终极法宝跟人去换了。
嗯……刚刚那后来的公子看着就不错,应该很有钱。
黄牙正喜滋滋地幻想着以后跟定谢谙就能够数着大把的银两,嘴角咧得老开,忽然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嘴里跟喷泉似的吐着血,唇瓣一张一合,艰难地喊着:“阿巴阿巴阿巴……”
黄牙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径直砸在那人身上,俩人合着一起晕了。
进了明镜司的谢谙对黄牙的打算全然不知,他要是知道黄牙的打算,定是会狠狠鄙夷一下,并且骂一声眼瞎。
周兵兵带着二人来到明镜司的正院尘埃殿,正好看见坐在一群卷宗里的江景昀。他腰挺如松柏,端着大雪覆盖之下也难以折腰之姿,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血色,两膝上各自摊着一份卷宗,眉心微蹙,眼尾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薄怒。
周兵兵嘴边笑容顿时敛了个干净,比那六月的天变得还要快,忙低着头作鹌鹑状,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下官见过王爷。”
“嗯。”江景昀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看着手上的卷宗,淡淡道,“你去大牢看看陈药师那里有结果了没。”
“是。”周兵兵应道。
直至周兵兵离开,江景昀也不曾抬起头,继续翻着下一本卷宗,不知是累了还是恼了,刚拿起的卷宗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适才还在纠结如何开口的谢谙见这时来了个机会,心下一动,上前一步弯下腰正欲替他捡起卷宗,却不料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是沈晴鹤。
“大哥。”沈晴鹤把卷宗递到江景昀手上,眉眼含笑,温温润润地喊道。
“你怎么来了?”江景昀猛地抬起头,对上沈晴鹤那双明亮的眼眸,又毫不意外地看见一边的谢谙,眼底掠过一丝愕然,却又很快被他掩饰干净,板着脸道,“你们来做什么?讨罚么?”
“小谙说想来看看你。”沈晴鹤解释道,目光却不曾有片刻移动,始终停留在江景昀身上,触及他手腕上那点暗红时,眸光暗了暗,“大哥为何不多歇几日?”
“又没断手断脚,歇什么。”江景昀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放下手上的卷宗,扫了眼呆在一旁的谢谙,“没事的话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