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身份?”江景昀漠然扫视着眼前的官员,冷声道,“本王面前何曾有你开口的份?”
那官员被江景昀这傲慢无礼的态度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喘着大气,直翻白眼,若不是身边的同僚及时搀扶着,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大家看着江景昀脸上摆着那副专横无礼的模样,以及手臂间不断冒出的银光,赶忙缩着脖子,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识时务地不再搭腔说话,再多不满与反对也只能点头答应。
“景王所言并非欠考虑,诸卿且听孤道来。”泰安帝缓缓道,“此时永州百姓候在城门外,他们正在气头上,把事情交由明镜司处理的话走程序也需要一些时日,对平息怒火并无多大作用。”
“他们现在希望看见的就是孤对太子的处置。孤思来想去,景王所言甚是有理。”
“废除谢谙太子之位,贬为安平侯,把家中所有财务充公,禁足府中一年以平民愤,诸位觉得如何?”泰安帝问。
现下再有傻的人也已经明白过来,泰安帝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城外的永州百姓确实急着要说法,可他们着急的分明只是要官府安置房屋,让他们有个住处。至于谢谙这里也就只是顺带的,毕竟现在对他们来说衣食住行才是大事。
再者,谢谙由太子贬为安平侯,虽说丢了储君身份,可还是落得侯爵,照样风光无限,除了丢点钱,坏点名声,哪里有半点实质性的处罚?
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泰安帝却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听信江景昀的一面之词。
大家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再反驳,陆续表态,学起了墙头草的做派。
“臣愚钝,细想之下觉得景王所言的确合理。”
“臣附议。”
“此前是臣愚钝,此前未曾参透景王用意。”
……
“既如此,那就这样定了。”泰安帝大手一挥,回过头看了眼身侧立着的薛毕,道,“即刻拟旨废除谢谙太子之位。”
薛毕拟完旨后当着众臣的面宣读,而浑浑噩噩许久的谢谙也在江景昀那句请废太子的言辞中清醒过来。
他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响头,余光瞥了眼处变不惊的江景昀又匆匆离开,银牙咬碎,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艰涩道:“臣……领旨。”
谢谙被带下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明镜司掌司卫言站了出来。
因着身子不适的面容呈蜡黄色,脸上的皱纹如树根般错综复杂地堆积着,随着唇角的牵动而各自觅着新的地盘,有几道直接窜到了那狭长的眼尾,惹来浑浊的眸子里一片凛然之色。
“自古明镜司负责掌管皇家及三品以上官员之事。”卫言眸里迸发出摄人的光亮,似一把出鞘的利刃,雪亮的刀锋急不可耐地等待吸取殷红的血珠恣意张扬着自己的风采。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江景昀的目光,森然一笑:“景王这般越俎代庖,实在是有违祖训吶。”
“太子,哦不,安平侯犯了错,单单废除太子之位未免太过轻了些。”卫言眼里满是嘲讽,“有了这等先例,日后王爵子孙不都纷纷效仿作恶?”
“卫掌司这是在质疑君上的定夺?”有个官员躲得远远的,优哉游哉地揣着袖子,幸灾乐祸地问。
“非也。”卫言摇摇头,“老夫只是觉得这等处罚太轻了些。安平侯贪墨灾款不说,还把百姓们推入火海,分明是蓄意为之。此等不分善恶之辈,理应受我明镜司善恶鞭。”
“那我代他。”江景昀道。
什么?!
大家惊得舌桥不下,有的人甚至掏着耳朵,难以置信地与身边的人低头耳语者,反复确认是不是他们听错了。
景王要代安平侯受善恶鞭?
“本王代替安平侯受这刑罚。”江景昀清清冷冷的嗓音在偌大的金殿内来回飘荡,轻薄似云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却是重若千钧。
“江卿何必。”泰安帝神情变幻莫测,眸光几变,最后化作一滩死灰,拨开袅袅烟雾,里面未有半分亮色,“这善恶鞭,安平侯还是受得的。”
“受得?”江景昀低声重复着,随即嗤笑一声,话里夹杂着鄙夷,“善恶鞭……他真的受得么?君上凭什么觉得他能受得?”
他顿了顿,看向泰安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揶揄与嘲弄之色,幽幽道:“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未尝求其道,今时忽得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