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
谢辞也不管自己的借口有多奇葩,赶忙推了把挡在门口的侍卫,趁乱钻了进去。
凉亭内蜷缩着一抹黑影,跟只王八似的一动不动,若不是脚下那抹影子,当真会以为这是哪里犄角旮旯里飘出的孤魂野鬼。
“谢……谢谙。”江景昀看着那抹黑影,眸光微闪,方才在瑶光殿内一直保持的镇定开始皲裂,嗓音有些发颤。
蜷缩成一团谢谙闻言,讷讷地抬起头,呆滞地看着江景昀。
“我……我来看看你。”在沙场纵横多年的江景昀在这一刻找回了多年不曾有的紧张,喉结微微鼓动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谢谙突然窜起,动作迅猛如猎豹,死死抱着江景昀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粗暴得跨坐在他身上,勃然变色,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有脸,你竟然还有脸来!”
“江景昀,你就当真那么讨厌我?不材之木?无所可用?是不是在你江景昀的眼里只有自己最厉害,其他人都是废物蠢材?”
“我他妈辛辛苦苦跑去永州赈灾,到头来不仅把晴鹤折了进去,还把自己也得折了进去。我他妈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就是想给证明给你看看,结果呢?”
谢谙的面孔因愤怒而狰狞,恍如从无间深渊里爬出的魍魉,急于向人索命。
他死死掐着江景昀的脖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你江景昀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能留在世上?你也配?”
江景昀愕然地看着谢谙,身上的伤口好似抹了辣椒水一般,疼得他直发抖,原先准备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呼吸愈发困难,眼皮直往下坠,却怎么也不肯阖上,就这么痴痴地看着谢谙,琉璃般清冷的眸子里藏着千言万语。
“谢谙。”江景昀双唇无力翕动着,“对不起。”
“我他妈不要对不起!只要你死!你去陪晴鹤,去给他道歉!”
“再……再等等。”
江景昀黯然垂眸,低声道:“再等等,很快,很快就会的。”
震怒中的谢谙根本听不见江景昀的话,更是看不见他身上血淋淋的伤痕,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妈的!”
藏在角落里的谢谙看着怀里闪烁着盈盈光亮的凝魄珠,再也忍不住窜了出来,用定身咒困住了一年前的自己与怒气冲冲赶来的谢辞,顺带施了个结界把二人困在一处。
“二……二哥哥。”谢谙一把推开一年前的自己,喉咙里仿佛被烈火炙烤过一般,每发出一个字音都挤得血肉生疼。
他小心翼翼地把逐渐陷入昏迷的江景昀抱在怀里,哑声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混账的。二哥哥,我知道了所有,你别睡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别睡了,你睡了的话我怎么办?”谢谙像是无家可归的狗崽,泣不成声,“我字都还认不成全,你要继续教我的。还有百福包,它抽丝了。二哥哥,它抽了好多丝,我不会缝,你醒来给我缝上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的话,那你就教教我,我来缝。然后我再给你绣个百福,不,是万福包,绣他个一百个一千个都行。”
“二哥哥,求求你醒醒好不好?别睡了,你理理我,陪我说说话,好不好?”谢谙把脸埋在江景昀脖颈间,似小兽般攫取着温度,“以后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只求你醒醒。”
“二哥哥,你醒一醒,好不好?你都已经睡了十多天了,你醒来陪我说说话,说完再睡。好不好?”
任凭谢谙如何呼唤,江景昀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与现世中躺在冰棺里的他一样。
谢谙摊开掌心里的凝魄珠,嘴里默念着诀,凝魄珠不仅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周身的光芒慢慢减弱。
“二哥哥,陈无计骗我。”谢谙反复试了几次后终于失望地低下头,跟被人骗走糖果的小孩委委屈屈回家跟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般,“他说凝魄珠亮了你的魂魄就能回来,刚刚明明还亮着的,怎么现在就不亮了呢?”
“二哥哥,等你醒来帮我去揍陈无计好不好?你帮我揍他,我给你做玉露杨梅糕,给你做各种好吃的,还有馄饨,我去学着怎么包。我还要攒钱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多好多,每天都穿新的,假如钱不够我就又去给人洗碗炒菜。”
谢谙兀自说了一会儿又哭了起来:“二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用,不能带你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在这陪你的,一直陪着你。我哪也不去了,我就陪着你。”
就在谢谙说话的同时,一道虚弱的嗓音断断续续响起。
“谢……谢谙……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