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共六十文,没得商量。”摊贩说得嘴角都起了白沫,上下打量着谢谙,嫌弃道,“一个大男人,就算家里人管得再严,可也不至于几文钱都要与我这老头子计较吧?”
谢谙在民间历练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只挑自己想听的话的本领。
是以,他自动忽略摊贩后面一大堆话,笑得人畜无害:“老伯,您看看这个糖画的手都断啦。把我娘子都画丑啦,您不给我便宜点说不过去吧。就二十文。”
“放屁!”摊贩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欲夺过谢谙手里的糖画,谢谙却是早一步躲过。
“你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摊贩面色瞬间涨红,指了指谢谙,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糖画,浑浊的眸子里登时迸发出惊人的光亮,仿佛捉到了谢谙的小辫子一般,兴奋地叫嚷着,“你就是个想空手套白狼的!什么你娘子啊,你让我画的分明就是之前站在你身边的那位公子。除非你跟我说那位公子就是你娘子,我就收你二十文。”
谢谙:“……”
我倒是想,那也得有命活着。
“怎么回事?”
一道熟悉的嗓音越过拥挤的人群飘入耳中,恍惚间带着几分雨水的清凉,几欲把心原上那作祟的火苗熄灭。
在客栈的时候谢谙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问话的时候也是支支吾吾的,说是要随便出来逛逛。因着江景昀正在喂着哈哈,也没多问,就随他去了。
可谁知道过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看着外头下着雨,想着他估计是被雨困在哪里了。
于是也没作多想,问掌柜要了把伞,撑入三两人群中,点缀着喧哗尘世。
谁能想到恰好看见某个傻子跟拉开的糖条似的一边连着栏杆,一边系在摊贩那摇摇欲坠的架子上。
“二哥哥?”谢谙闻言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江景昀。
“你这是准备开杂耍摊么?”江景昀瞥了他一眼。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他娘子吗?”还没等谢谙开口,摊贩就连忙起身走到江景昀面前,神情非常严肃。
“什么?”江景昀步子一顿,神情微滞,连带着脑子都短暂的出现空白。
“就他!为了省四十文,竟然不要脸地说您是他娘子。”摊贩恶狠狠地瞪着谢谙,咬牙切齿道。
“没有没有!”谢谙一听大事不妙,脸颊迅速爬上几朵红晕。他也不想着讨价还价了,忙不迭从袖子里掏出铜板递给摊贩,连连道,“给你给你。”
“二哥哥!你,你,你别听他胡说。”
谢谙因着此时的姿势只能瞥见江景昀的衣角,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做声,想来定是生气了。
心急火燎拿着糖画想要直起身子,奈何腰杆长时间拉直,短时间内想要迅速松缓是非常困难的。
于是乎,谢谙一个不注意,上半身直接栽倒在地,下半身还挂在栏杆上。一张俊脸紧贴着青石板,溅起的水花亲昵地拥吻着微启的唇瓣,十足十的摔成狗吃屎了。
江景昀:“……”
即便是脸朝地摔的谢谙也不忘高举手中的糖画。
“二哥哥,赶紧吃这上面画着的可是你哟。”谢谙看了看手中的糖画,除了那稍稍融化的一根手指,并没有其他损坏,往江景昀身边递去,“再不吃的话就化啦。”
江景昀看着谢谙这傻兮兮的模样,人都摔倒了却依旧惦记着手里的糖画,就刚刚那声响,脸上定是被刮伤了吧。思及此,心头只觉被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周身流淌着的血液都跟着滚烫起来。
江景昀眉宇间的清冷逐渐逝去,好看的凤目里流转着柔和。他一手接过糖画,一手抓着谢谙的胳膊把他搀扶起来。
果不其然,只见谢谙左边脸颊上有一块半根手指长的伤痕,周遭被沙石磨起的皮屑兀自裹着血液张扬着。
“回去吧。”江景昀并没有收回手,改为抓着谢谙的手腕,“去让陈无计看看。”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谢谙嘿嘿一笑,不料幅度太大,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其实真的只是小伤,只不过起初肯定是会有一定疼痛的,过一下就会好。
可惜江景昀没有理会,生怕人会逃了似的,一手拿着糖画,一手抓着谢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