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到。”陈无计思虑再三,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确实是感觉不到,因为魏王妃的魂魄被震碎,六识也跟着消散,哪里还能感觉到疼痛。
谢谙盯着手里的茶盏沉默不语,良久方才低头饮尽那早已凉透的茶水,幽幽吐出一句:“那……也好。”
“魏王妃好不好得另说,接下来你是不会好的。”陈无计余光瞥见乌泱泱一群身着赤色铠甲,头戴银白色兜鍪,手持蛟龙弯刀的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君上的玉龙卫,那个活在传闻里的组织。安平王,你可有福了。”陈无计收回目光,促狭地打量着谢谙。
“这福气,送给你要不要?”谢谙道。
“一介白衣,无福消受。”陈无计揣着袖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属下玉龙卫统领余步兴奉君上之命,请安平王即刻入宫。”
二人说话之际,一位长得极为端正的男子走上前,朝着谢谙抱拳。
“王爷,请。”余步兴稍稍侧过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谢谙看了眼余步兴,淡淡道。
“属下玉龙卫统领余步兴奉君上之命,请安平王即刻入宫。”余步兴重复道。
“二哥哥在么?”谢谙又问。
“属下玉龙卫统领余步兴奉君上之命,请安平王即刻入宫。”余步兴俨然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只知道重复说这一句话。
谢谙起身放下茶盏,看了眼屋内,又看了看还残留在指缝间的血迹,抬头对陈无计微微一笑:“今日多谢,茶不错。”
“要给钱的。”陈无计轻哼一声。
谢谙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道:“我没钱,要不我现在吐出来还你?”
“……明天给我。”陈无计白了他一眼,“明天不行就后天,反正就是得给钱,那可是上好的翠微仙鹤,五百两一斤。你喝的那一杯就算十两了。”
“……算了,那我还是吐出来还你吧。”谢谙一听价钱腿都有些发软,摸了摸喉咙,作势欲就地吐出那点茶水来。
“滚!”最后,陈无计黑着脸拿起扫把直接把谢谙赶了出来,连带着玉龙卫也跟着一同被赶了出来。
至于魏王妃……被谢谌府上的人给带走了。
谢谙朝着那辆载着魏王妃远去的马车深深鞠了个躬,直起身看着有些许狼狈的余步兴,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见过君上。”
谢谙再一次踏入瑶光殿,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站在左侧的官员们整整齐齐地站在一排,大家横眉立目,看见他皆是一副深恶痛绝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模样,与当年如出一辙。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谙是杀了他们父母呢。
其实从来时谢谙便已经听见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流言。有说他欺侮兄嫂不成反下狠手的,也有说他与魏王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谢谌近年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们二人合谋为之,都是故意加害在谢谌身上的。
总之传言五花八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真的一样。无一例外都是指责他,同情谢谌。
谢谙自进门一眼便看见站在右侧首位的江景昀,只见他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琉璃般淡漠的眸子里交织着几缕道不明的意味。
显少以真身露面的霜雪赫然躺在他掌心间,银白色的剑锋掖着一侧的烛火熠熠生辉。剑身上的霜花暗纹随着主人手中的力度明明灭灭,夹杂着三分凛冽的杀气。仿佛蛰伏在丛深处的猛虎,舔舐着那尖锐锋利的爪牙。
谢谙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无奈的浅笑,敢在天子面前这般肆无忌惮地持利器,也只有他的二哥哥敢这么做了。
“安平王。”坐在上首的泰安帝看见谢谙,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冰冷似三九天里吹来的寒风,直往人骨子里钻,“魏王妃那事,你该如何解释?”
“若我说是无意间遇上魏王妃,然后带她去白云泉找陈无计治伤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君上可信?”谢谙坦然迎上泰安帝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说道。
“安平王可真会说笑。”泰安帝没说话,倒是左侧的一位官员忍不住了,他走了出来,上上下下把谢谙打量了一遍,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我等亲眼看见您抱着魏王妃从屋内走了出来,魏王上前要说法,还被您一脚踹下楼,如今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试问哪家的叔嫂会搂搂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