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触须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回响,整个剧院慌乱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就像一道年久失修的通风口注入了飓风,发出了仿佛垂死之人艰难的呼吸声,
他听到了“刺啦”的一声剧烈响动,明显是有?人彻底按捺不住推开了椅子,楼辰通过方位可?以辨别出那?是暴怒的方向,于是他直接用餐刀割裂了他的手掌,面?无表情地用力攥紧了手,让鲜血挤出,飞溅落在了地板上。
哪怕这个时?候剧院里?一点都不安静,但是他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却意?外地清晰,就好像有?人压住了那?些喘息,转而放大了这种核爆的力量,它顺着那?一摊血迹在不断往外辐射般扩散蔓延,空气中出现了一些颤抖的喘息声。
虽然视线已经完全被黑暗充斥,楼辰依旧能?够听到暴怒在下一刻跌跌撞撞地落回自己椅子上的声音,他伤害自己而流出的血液显然起了作用,他甩了甩手,忽略了从手掌上传来的可?怕的刺痛感。
俞子瑜在黑暗中依旧能?够清晰视物,他看到蛇形的懒惰滑下了椅子,尽可?能?地爬开远离了他身侧楼辰的血液,而嫉妒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喉咙上,推开椅子俯下身无助地干呕起来……不需要看其他boss,他都能?够猜出它们现在的反应。
“你真不该这么做。”俞子瑜道,“毕竟,那?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血。”
他的反应过于镇定,谈得上反常了,看着楼辰受伤的手掌不断深处的血液,眼?神莫名地闪了闪。
然而,这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听见。
“……”
和其他boss以及接受邀请而哀嚎的异教徒形成鲜明对比,只有?俞子瑜能?够在这样?的时?候镇静地坐在原地,他的背挺得很直,而楼辰在混乱和骚.动中迅速离开了椅子,朝记忆中俞子瑜的位置逼近。
楼辰无暇顾及这是否是一个陷阱,因为俞子瑜在一片混乱之中维持着熄灯前的动作,他周围的空气是诡异且平静的,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立刻来找他一样?。
然后,他一把抓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冰凉的手,挤压他手里?的餐具,用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楼辰在俯视他,俞子瑜意?识到了这点,但他没有?推开的想法。
他们两人离的很近,以至于俞子瑜能?够看到楼辰眼?底闪烁着的狂乱郁躁的光,他的黑发因为一系列动作而凌乱不堪,完全失去了之前被傲慢束缚的镇静,他准确无误地看着俞子瑜的脸,好像在黑夜中他能?够看清并?审视俞子瑜的表情一样?。
“所以,你、你对血液没有?反应。”楼辰道,呼吸带着颤音,一股温暖的液体滑落在了俞子瑜的膝盖上,是他的手掌一直在滴血,他定定地看着俞子瑜的眼?睛,屏住了呼吸,“一直是你……对吗?一直是你?”
那?双熟悉黑色的眼?眸……
他们之间短暂相处的记忆闪过了楼辰的脑海,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完全的蠢货,竟然粗心到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传闻说bug级别的傲慢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带着一只纯色的毒蛇,而俞子瑜从第一次出现就根本没有?去掩饰那?条蛇……懒惰,所有?出现的boss都把他视作头号大敌,但是却没有?人能?够接近他。
楼辰没有?去调查暴食离开后去了哪里?,是因为他注意?到电梯和走廊被毁坏的痕迹残留着大量黑暗粒子,他当初无法理?解,但现在很明确了——懒惰是如此地听俞子瑜的话,不出预料,在超自然管理?部门的时?候,是懒惰和暴食互相袭击。
所以这很明显了,俞子瑜,就是傲慢。
不需要考虑懒惰背叛的可?能?性,这群怪物虽然血腥残忍,但黑暗的法则是不同的,不是因为道德感的约束,而是性命掌握在权威的力量之中,它们绝对没有?胆量在俞子瑜的眼?皮底下做手段。
难怪在听到他们的计划,俞子瑜有?时?候会露出轻蔑的表情,甚至嘲讽地勾起唇,好像他们就是他鞋面?上的一块肮脏的泥巴,那?些残忍是真实的,它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暴露出来,俞子瑜从来都不只是表面?上的邪恶而已。
楼辰简直无法想象,当他说自己能?够感知到傲慢的想法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在怎么看待他们的庆贺。
而且他的作品……那?些拍下的照片,难怪异教徒们会在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就疯狂地迷恋上他,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邪恶的代言人,他就是力量本身,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抵抗这种诱惑力。
楼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但是他必须冷静,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俞子瑜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很冷、而且毫无善意?,他知道他正在挑战他的底线,俞子瑜正在审视他,玩着手里?刚才刺向自己的匕首。
但他必须回忆起来,强迫自己无视头痛,去细想过去几周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俞子瑜在第一次见到他就表现出了敌意?,他显然认识他,他很强,表面?上对一切目光都视而不见、相当习惯,但却无法忍受别人一直看着他,他说有?个人把一切问题都留给了他又离开……他想杀了楼辰,但是却最终无法下手。
如果说……如果说考虑到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那?一定是在游戏中……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也是那?个遗忘的搭档,那?么他对楼辰特别的态度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傲慢、俞子瑜、他曾经的搭档是如此的孤僻、古怪,他在宴会的时?候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让这一刻发生——
让剧院陷入黑暗,让超自然管理?部门做出反击。
楼辰的理?智几乎要断线,他紧紧地挤压着被他抓住的俞子瑜的手,他的肌肤温度是如此的低,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温度,哪怕穿着御寒的风衣,也依旧像是冰块一样?。